自己遇见自己的日子

半夏／文

在周末的聚会上小马儿说她前个星期回了一趟会泽。

在坐的仙妹嚷起来：咹？你竟然独自行动，也不通报一声！咋不带点好吃的回来让我们舔鼻子？想吃洋芋粑粑了。

小马儿说：唉呀，买了，只买到十个，我们家还不够吃呢。不过，我可真不是小气，人家只卖给我十个，我可没打算吃独食！你们也知道，会泽老街上就数那个老奶奶的洋芋粑粑最好吃，我临上车返昆时才想起来。车开到那里，老奶奶家的洋芋粑粑还剩三十来个，我要全搂光的，老奶奶不干，只卖给我十个。我急，问老人家为何这样？我硬把塞钱过去，老奶奶就是不接。我说，奶奶，卖完你就可以回家去了，这日头晒人得狠，回家可以躲荫凉噻。

这是会泽城里江西会馆古戏台。当年的东川府（今会泽）如同中国的旧金山，多少人怀着梦想来此淘金啊，各省商人同乡聚会的会馆戏楼子以及因此兴盛的寺庙道观多达百座。历史云烟散去，会泽城安然隐于乌蒙群山中，繁华旧梦不再，俗世的日子还继续过继续有味道……

老奶奶说：我卖粑粑又不是要赚钱花，我是卖着它玩呢，卖完了没事可干，我咋捱这日子呢。

马儿说，我稀了奇了，这世上还真有钱买不到的东西？稀罕物也就罢了，偏偏只是一个洋芋粑粑。

老奶奶说：妹（音平Mei）呀，我的粑粑天天都有人等着吃呢，街尾的周老倌睡个懒觉起来咂巴着长烟锅每天卯不脱地要踱到我这里来，非得把个粑粑吃了，才觉得日子过得滑爽了；那后巷子的五孃孃待回儿背着小孙孙来买上两个粑粑当晌午，那小孙孙才不烦搅她了；那头老井边住的七老爹等下也会着他的小孙囡来买上两个，我怎么也得给瘫在床上的老人家留着两个吧？再说，这街坊邻居的上下班上下学的打我这路过也爱来买上一个解解馋。全卖给你了，他们来了不见我，空冇冇的，得不着吃，那嘴巴肚子空落落的，得多难受啊！妹呀，对不起嘎，再说，我还等着跟他们扯两句闲话呢，卖给你十个都多了，多了也就吃着不香了……

小马儿说，她坐上车时一直想这事，忘不掉那个卖洋芋粑粑的老奶奶。

补记：小马儿说这事时，我暗自想，得给家乡会泽小城的这种宁静日子用字勾个边儿。也许那个老奶奶自有宰酌自在把握的日子才可以嚼出好滋味来。在那座小城，我有一个叫“小城酿酒”的喜好读书爱写字的兄弟，我希望他如他的笔名一样，安心于乌蒙群山深处的会泽小城，酿出些文字的甘醇来……

总有一天我会像那个老奶奶一样把握自己的日子。唉，年过不惑的我，到如今自己还没遇见自己，自己还没属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