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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怡在送别小弟的时候

(2007-05-11 09:42:34)
 秦怡在送别小弟的时候
文/陈洁瑾
秦怡在送别小弟的时候
(秦怡陪小弟走过59年的人生)
    这一天就这么匆匆到来了,秦怡原本想自己是不会看到这一天的,也是不愿意看到这一天的,可这天说来就来了……

小弟原本已经有了替补监护人
    小弟就是金捷,秦怡的儿子。秦怡毫无心理准备,一切似乎来得太突然,她只能不断地想自己哪里疏忽了。小弟不会表达自己的病,又特别懂事不愿麻烦人,所以问他哪里难受,他总说不难受。小弟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只是谁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可能有些事情是注定的,小弟发病那天有太多的巧合,如果早点发现,可能小弟还有救……
   年前的一天晚上,秦怡和小弟刚坐上饭桌准备吃晚饭,这时,家里的灯忽然全都灭了。秦怡连忙对小弟说:“小弟别动,妈妈去看看。”秦怡摸索着出去,见周围人家的灯都还亮着,应该是自己家的保险丝断了,可自己不会换,而且自己和家里的阿姨年岁都大了,爬上爬下也都不利索了。摸黑打电话给物业管理处,电话却总没人接,秦怡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说来真是巧,正在这时,有人敲门,是个朋友。朋友为秦怡换上了新保险丝,家里灯又亮了。秦怡招呼朋友坐下后,就赶紧让阿姨去叫小弟吃饭。可阿姨说小弟吃不下,回房间睡觉了。小弟也曾有过这样的情况,所以秦怡没太在意,就继续招呼朋友了。
    这个朋友很久没见了,一来就帮了秦怡的忙,所以秦怡很热络地招待朋友。期间,秦怡也曾想过不知道小弟怎样了,会不会肚子饿了,会不会哪里不舒服了。但她不好意思丢下客人不管,所以一直在客厅里陪着朋友聊天。朋友一走,秦怡立刻到房里去看小弟。一进小弟的房间,秦怡就吓坏了,只见小弟仰躺在床上呼吸急促,连话也说不出来了。一瞬间,秦怡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小弟怎么会突然这样的,但她立刻清醒过来,打电话叫救护车。
    小弟到医院的时候血糖只有0.1了,这对糖尿病病人而言是非常危险的。所幸,经过抢救,不久小弟就醒了过来。接着,医生为小弟做了9个小时的透析。秦怡就整整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坐了9个多小时。以往,小弟每次生病,秦怡也都是一步不离地陪在他身边,这次当然也不例外。之后的四天,小弟一直清醒着,偶尔也能在别人的搀扶下到走廊里走几步。秦怡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不少,她以为这次小弟也跟以往一样,住一段时间医院就会好的,只是这次可能要多住些时间才能彻底好。只是谁也没想到,小弟的病情忽然急转直下,他开始不断地发烧、咳嗽,时而清醒、时而昏迷。秦怡看着小弟这样,可自己什么也帮不了他,恨不得生病的是自己,她只有整天整夜地守在小弟的身边,甚至不肯请护工,因为秦怡知道护工不会像她这样仔细地照顾小弟。医生们担心秦怡的身体会支撑不住,许多朋友都劝秦怡多回家休息,家人和朋友来接替秦怡陪小弟。可是一个做母亲的心如何能放下生病的儿子呢,秦怡回家休息不久就又来到了医院。大家都叫金捷小弟,所以有时甚至会忽略了他的年纪,其实小弟已经59岁了,而守在他身边的秦怡已经是86岁的高龄了。可不管这母亲有多么年迈,也不管这儿子是多大岁数,儿子在母亲心里永远是需要照顾的孩子。
    秦怡守在小弟的病床边,总是思绪不断。她不停自责,想自己是不是哪里没照顾好小弟。小弟虽然身体不好,有糖尿病,常年吃药、打针,但病情还算控制得不错。秦怡一直觉得小弟还有很长的一段的路要走。秦怡一直担心的是如果自己离开了,小弟以后的生活要托付给谁,留下的房子和钱足够小弟将来生活的开销,但也要有人帮忙照顾他才行。恰巧有一个人主动要求做小弟的监护人,将来好代替秦怡照顾小弟。这人就是蔡廷辉,他是原苏州国画院副院长,著名的金石篆刻家,这些年来一直专注于在苏州的东山建造占地近30余亩的醉石山庄。蔡廷辉和秦怡原本并不相熟,他们的相识还要从5年前的《艺术人生》说起。那时《艺术人生》做了一档秦怡的专访,蔡廷辉就是从这档电视节目中知道了秦怡的故事,当时他就深受感动,很想帮帮秦怡这个好母亲。蔡廷辉和小弟同龄,他想只要有他在一天,他一定有能力照顾好小弟未来的生活。蔡廷辉和他夫人通过朋友介绍找到了秦怡,表达了自己想帮助她照顾小弟的意愿。秦怡觉得这样太麻烦他,因为秦怡知道照顾小弟有多不容易,她是母亲,她可以忍受所有的麻烦,但对其他非亲非故的人而言这太困难了。可是蔡廷辉一直表示不麻烦,以他的条件一切都可以安排得很好。他真的把小弟当作了自己的亲兄弟,不但经常来电话问候秦怡和小弟,还经常到上海来看望,有时还把秦怡和小弟接到苏州小住几天。秦怡真切感受到蔡廷辉把她和小弟当作了亲人。为了能像秦怡一样照顾好小弟,蔡廷辉还跟着秦怡学怎么打胰岛素针,因为小弟每天都需要注射。蔡廷辉把小弟以后的生活都想好了,为了让秦怡放心,他甚至多次向秦怡提议找律师做个公证,将来由他做小弟的监护人、妥善安排小弟的生活,照顾他的起居。但是秦怡觉得蔡廷辉如此诚恳,没有必要找律师,她完全相信他。只是想到小弟的病很麻烦,将来会给蔡廷辉添麻烦,秦怡的心里有的只是感激和过意不去
    可是秦怡没有想到,所有人都没想到,小弟在住院20多天后去世了。秦怡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脸颊也陷了进去。白发人送黑发人是怎样一种凄凉,相信做父母的都能想象得到,而且对秦怡来说,这一天来得太突然,她一直都还抱着一线希望。蔡廷辉在小弟生病期间多次从苏州赶到上海探望。小弟走的时候,蔡廷辉哭得声泪俱下。秦怡心中更是充满了感激。

小弟是个乖巧的好孩子
    现在,秦怡家客厅里的一张小桌上放着小弟的巨幅照片,没有香,也没有蜡烛,只有两瓶鲜花摆在照片两侧。秦怡每天坐在照片正对面、小弟以前常坐的摇椅上,想想世事难料,以前她总担心自己体力撑不住,不能照顾小弟怎么办,现在小弟走了,她体力的付出少了,但是人却空乏了,感觉空落落的。到了晚上,她有时又会不由自主地走到小弟的房间,想关照小弟该吃药了,该睡觉了……
    小弟的房间如今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秦怡在家时,就会到小弟的房间里,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小弟的书桌上还是整整齐齐地放着他画画用的工具。小弟做事很仔细,很有条理,每次画完画,他都会把所有的东西整理好放整齐。小弟画画用剩下的一支支半支长的铅笔,每支都是削好的,随时可以拿来用的。小弟用橡皮筋把这些铅笔捆作一团,就像他小时候读书时一样。只是现在,这些笔,这些东西都还好好地在这儿,小弟却不在了,秦怡看着这些东西就忍不住伤心地抹眼泪。
    或许有人觉得患病的小弟一直是秦怡的负担,但是对秦怡而言,从小弟出生到他离开,整整59年都跟她在一起,小弟就是她生活的一部分,不能缺少的一部分。平常的孩子,到长大了,工作了,可能就离开父母的身边,过自己的生活了,可是小弟一直在秦怡的身边,秦怡这59年来的回忆里都有小弟的身影。
    虽然小弟16岁那年患了精神分裂症,之后又不断复发,为此秦怡走过了很长一段艰难的日子。但是秦怡并没有怨小弟,小弟发病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又怎么能怪他呢?秦怡只有更加倍地疼惜他。小弟不发病的时候其实是个很乖、很懂事的孩子。尤其从1982年,小弟最后一次出院之后,他一年比一年恢复得好。秦怡抓住小弟本性善良,从小喜欢帮助人的性格,凡事跟他讲道理。“你打妈妈可以,但不要打妈妈脸,妈妈还要上班的。”这是一个母亲才能说出的话,小弟也似乎从这话中感受到了母亲对他的爱,他真的停了手,口中喃喃道:“不能打妈妈的脸。”秦怡知道小弟是个善良的孩子,只是他生病了,才会神智不清,做些不由他自己控制的事情。秦怡在漫漫几十年中,摸索出了一套特殊的方法,帮助小弟由狂躁型精神分裂的病人,变成了一个温和、懂礼貌、有爱心的人。
    尤其最近这十几年,小弟除了还要每天继续吃治疗精神分裂症的药,除了偶尔会一个人自言自语,其他时候秦怡根本忘了小弟是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小弟可以很正常地跟人沟通。每次家里来了客人,小弟总会到客厅里说一声“你好”,之后就悄悄地回自己房间。有朋友给小弟带来糖尿病患者吃的糕点、糖果,小弟总是不忘道声“谢谢”。
    秦怡还要照顾住在隔壁的姐姐。姐姐90多岁了,有时候难免有些事情缠不清楚,甚至为一些小事跟秦怡发生口角。秦怡有时气不过,就会跟姐姐争两句。这时,小弟就会过来拉秦怡:“你不要跟她吵,你是党员啊。”秦怡被小弟的话逗乐了,一瞬间什么气都没了。
    或许是年纪大了的关系,秦怡姐姐常常在家里无病呻吟,说自己快死了,活不久了。秦怡有时听多了也觉得烦。但是小弟很单纯,他不知道姨妈只是随便叫叫,他对姨妈说:“那是舍不得的。”说这话时,小弟是真心实意的,一脸的认真,甚至有些悲伤。秦怡的姐姐感动得差点流下眼泪,对秦怡说:“你们谁也说不出这话。”
    小弟是单纯而善良的。就像他画的画,透露出一种对生命的热爱,单纯又热烈。小弟平时很少出门,在家时就画画或睡觉。有时,小弟吃了药就犯困,画了一会儿突然就不想画了,想睡觉。但是如果秦怡跟他说,这画是明天要拿去慈善拍卖的,他就会起床,继续认真地画画,还会说:“那是要好好画的。”在他的心里,他特别希望能帮助别人。当秦怡告诉他,他的画拍卖得到的钱捐给了特奥会、捐给了慈善机构,他就很开心。
    其实很多事小弟心里都明白。去年5月1日,秦怡带着小弟去了韩国,那里是小弟的故乡。在那里,小弟见到了很多父亲的亲人,也就是他的亲人。回来后,小弟笑着说:“我也总算出了一趟国了。”那幸福跟满足的表情,秦怡至今还记得。秦怡想,小弟以前生病什么都不知道,对他好对他坏,他都是麻木的。现在他能感受到别人对他的好,也能对别人付出爱心了,应该让他多感受一点幸福。秦怡希望自己身体好点,多陪小弟几年,本来打算今年的五一节再带小弟去什么地方走走看看,可是小弟说走就走了。想到这里,秦怡又忍不住眼眶泛红。

小弟在星星港里安息,妈妈在心里记挂着你
    上海福寿园的星星港,这里不仅弥漫着墓地才有的悲凉,同时也充满了浓浓的爱意。这里的确是特别的,因为这里安息的都是本该充满朝气的年轻生命,他们很多都是十几、二十岁的孩子,是他们的父母把他们安葬在了这里。白发人送黑发人,让这里更多了份悲戚;而父母们永远记挂着自己的孩子的心,让这里又多了份温情。
    小弟的骨灰现在就暂存在这里。虽然小弟59岁了,但在秦怡眼里,小弟还没成家,就还是个孩子。秦怡就像其他失去孩子的父母一样,会永远在心里记挂着小弟。看着小弟的照片,关于小弟的种种就会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中,秦怡想到的都是小弟的乖,小弟的善良,小弟的可怜,小弟59年的生命中有43年是在病中度过的。虽然最近这十几年,小弟的神智清醒了,但由于他常年吃的治疗精神分裂的药对身体有很大的副作用,让他很早就患了糖尿病。他的离开就是由于糖尿病和肾病的并发症。而且这些药让他嗜睡,行动有些迟钝,身体即使不舒服了也不能很清楚地表达,不能早点医治。小弟不能独自出门,秦怡不在家就没人陪他出去,他常年在家,缺少运动,也是身体不好的一个原因。点点滴滴更让秦怡觉得小弟是个可怜的孩子,因为小弟可怜,所以秦怡更想要好好地保护他,可偏偏没有保护好他。秦怡一遍遍在心里呼唤:“小弟,原谅妈妈,妈妈实在救不活你。”
    小弟在医院里跟病魔作斗争的那些天,秦怡常对小弟说:“小弟看看妈妈,不要总是睡,这样对身体不好,你睁开眼睛看看。”小弟常常眼睛一睁一闭,似乎没有力气说话。有一次,他总算开口说话了:“没有关系,没有我你可以省点力。”秦怡当时的心像被揪了似的,直到现在想起小弟说的这话,她也会心疼不已。其实小弟心里什么都明白,秦怡为他付出的一切他都清楚。还有什么比这更让秦怡感到安慰呢?爱是需要交流,需要有回应的,知道小弟能感受到她的爱,她比什么都开心,让她付出再多都愿意。可是现在,她连付出的机会也没有了。
   今年年初四,是秦怡86岁的生日。86岁算得上是高龄了,偏偏又要经受这么沉重的打击。短短的时间秦怡一下子苍老了。医生和朋友都劝她,连她自己心里也明白,小弟在同龄的精神分裂的患者中已经是长寿了,而这其中正包含了秦怡这么一个“专家”的细心呵护,但秦怡还是忍不住自责……
    秦怡真的很坚强,她抹了抹眼泪,努力让自己脸上有点笑容。她知道有很多人关心她、关心她的身体,她也明白人总是要走的,关键是活着的人还要好好地继续生活。有人问她要不要给小弟烧些纸钱,她摇了摇头。秦怡相信,人走了就是走了,只有活着的人记着他,他才永存,不需要什么形式。
    秦怡知道,不管自己是什么年龄了,不能因为失去了孩子就什么也不顾了,还有工作等着她做,她还是要继续好好地生活。此刻,她的心中除了悲伤,还有许许多多的感激,感激所有关心着她的人。不久前,蔡廷辉特地把秦怡接到他在苏州刚建成的醉石山庄住了几天,让秦怡安静地休养了多天,散散心。
   小弟虽然离开了,但他的这一生与爱紧紧相连,善良的小弟为别人奉献着他的爱心,他一生也在享受着母亲秦怡给他的爱,所以他是幸福的。秦怡看着小弟的照片,露出了坚强的笑容。
    今年劳动节,秦怡要去北京。5月3日在人民大会堂有一场纪念中国话剧100周年的演出,秦怡是登台演出的年龄最大的艺术家。秦怡将用她的演出感谢所有关心她的人,她会好好地生活。

 

 

——摘自2007年《现代家庭》6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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