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父亲的目光走累了（组诗）
(2016-12-02 09:48:10)| 分类： 诗歌 |
父亲的目光走累了
齐凤池
一
从前父亲手中的媒
足斤足两
几斤煤养大了五兄妹
孩子们成家后
煤变轻了
挖了一辈子煤的父亲
最后被一块煤击倒
黑药片黑液体
输进干瘪脉管
我听到他脉管里
流动煤的声音
父亲腹部浮肿
他想咳一口减轻压力
却咳出比煤还黑的血
父亲很吝啬
把所有财富
都藏进肺里
走进炉膛
还紧紧攥着那块煤
二
父亲把煤当成乌金
临终前一口吞进肚里
父亲手里的乌金
是一壶酒
一盒烟
妹妹的嫁妆
父亲一生
把煤看得比命还重
退休前
他一口把煤吞进胃
父亲的目光
走不动那天
他成为一把本质的灰
遗憾的是
父亲闭上眼也没明白
煤究竟是怎么回事
三
散白酒舔着深夜。微弱的火苗
撩起酒瘾,瘙痒地又让人想起
从家门到煤矿的路上
的确很少有漂亮的裙子走过
走过的都象被黑夜打扮过的模样
不足百米的草书写的小路
一眨眼就走过了两茬人的骨头
祖父父亲
是两粒纯正汉人的种籽
拔节了一个多世纪
最后相继爬上草尖
变成一滴纯净水
在放大的露珠里
看到阴间
缩小了的祖父和父亲
我看到灯光下
有鬼影出没
四
母亲
挑拣笸箩里米中杂物自语
缸里粮食已经不多了
蹲在一旁抽烟的父亲
磕掉烟斗里的灰
把烟包别在腰上走出家门
在杂草不生的红沙岗上
他蘸上一滴汗水点上一粒种子
汗水风干了
种子在百米井下扎下了根须
地面上的小草
葳蕤了目光
绿色迅速覆盖了沙漠
一大片青纱帐
兴高采烈举起玉米高粱
向家门守望的母亲招手
五
煤还没提升到地面
就被提纯了一次
落到指标上
又被提纯了第二次
精细管理提纯汗水
安全提纯行为和早餐
指挥生产离妇科很近
提纯了血液和奖金
工资是一块没有杂质的黑
煤在手中变成了黑色羽毛
井架上的乌鸦
突然超越了煤的黑
六
没有留下半句遗言
丢下一堆焚烧不尽的思念
肩扛牌位的父亲
踉踉跄跄走出采面
成为煤矿滴血的悲壮
父亲被禁锢在煤层深处
成为下一个开采的夏天
噙泪的目光
井下的灯盏
井架上的星光
依旧照亮父亲步入梦境之门
母亲流淌的泪水
舒展一条洁白的呼唤
2016--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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