蒜黄

■文/齐凤池

河北河间人，现生活在唐山。作家，开设美术评论、音乐随笔和饮食文化随笔专栏。获全国文学奖和乌金奖，作品选入各种文集。

    普通的大蒜，两年前从一斤几毛钱，一下涨到八九块钱，给人的感觉好像丑小鸭一下变成了凤凰。于是，社会上流传一句时髦的话，蒜你狠。

    身价倍增的大蒜，钻进地窖嬗变成娇黄细嫩的身子后，也一下成蔬菜里的贵族小姐。从夏天到入冬，蒜黄的价格一直停留在每斤15元左右。我记得，大蒜便宜到一块钱四斤时，水灵娇艳的蒜黄每把才五毛钱。叫着号卖，却很少有人问津。

    我始终认为，蒜黄再贵，也只是配料。然而，有些菜离开了蒜黄和大蒜还真不好吃。

    蒜黄熘羊血就是最好的黄金搭档。过去蒜黄便宜的时候，我偶尔在市场卖羊肉摊上买块羊血，再买一把娇嫩的蒜黄，回家后，把羊血切成四方小块，用热水烫一下。然后在炒勺里放上油，用蒜末炝锅后，先放蒜黄的根部，翻炒几下放上羊血，之后，再把蒜黄的叶子部分放进勺内翻炒。各种作料都放全后，马上出勺。

    深紫色的羊血配上娇黄细嫩的蒜黄，不仅色彩搭配好看，而且吃起来羊血细嫩，蒜黄清香。我听中医先生说，羊血有清肠清肺的作用，肠子上和肺里沾上的头发，用什么办法也清除不掉，只有羊血猪血牛血有这功能。过去理发部的师傅，就经常买些猪血或羊血炒着吃，可能就是为了清理肺里和肠子上沾着的头发。至于是否管用，我也只是听说。

    以前饭店里蒜黄熘羊血三块一盘，职工食堂里的蒜黄炒猪血更便宜，才两块一份。随着羊肉价格的上涨，羊血的价格也翻了几倍。以前一斤羊血几毛钱，如今涨到一斤三块钱。然而，随着蒜黄价格吓人地上涨，饭店里一盘蒜黄熘羊血一下涨到了十八块一盘。虽然价长了好几倍，但想吃的人还是有。

    我认识两个非常喜欢吃炒猪血的人，其中一位称自己是煤矿诗人，另一位是自己说享受科级待遇的基层工会主席。自称诗人的，曾经在企业报上发过几首小诗，因此，常常以诗人身份自居。我经常和他说，如今这个时代，哪还有称自己是诗人的？如果你要说自己是老板或领导，也许会天天有人请你喝酒。你称自己是诗人，恐怕连饭店端盘子的小姐都不愿给你端菜。这位自称诗人的确实喜欢吃炒猪血。如果有人请他喝酒，他最爱点海参扒肘子。如果自己喝酒，就在职工食堂买一盘炒猪血，焖一盘饼，打半斤散白酒，拎回办公室自斟自饮。

    另一位喜欢吃猪血的工会主席，他每天中午拎着一袋炒猪血和一个炖鱼头到我的办公室来喝酒。这位主席不是奔我来的。他和我单位的书记是好朋友，自称是书记的入党介绍人。他从到我这里喝酒那天开始，一直到我调离这个单位散了酒席，这位主席始终是这两道菜，从来没有换过样。我想这位主席天天买炒猪血，肯定不是为了给我们清除肠肺里的头发和杂物。

    对于两位喜欢吃炒猪血的，我分析原因，就是那个时候的猪血和蒜黄太便宜了。如果赶上现在，蒜黄十五块钱一斤，羊血三块钱一斤。熘一盘蒜黄羊血要十八块钱。我想这两位肯定不会天天拎着袋炒猪血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