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詩歌豐滿羽毛的燕子／齊鳳池
　　評四川詩人何燕子的幾首詩歌
　　2012-09-03
　　齊鳳池
　　其實，我不是不想給朋友寫詩歌評論，這樣給朋友類似做嫁妝的好事我是非常願意幹的，關鍵是沒有好看的詩歌布料誘惑我打動我。給人寫詩歌評論百分之九十九的都喜歡聽誇他【她】的好話，如果你寫了一大堆誇她【他】的好話，就有一句【她】他不愛聽，也許就得罪了她【他】。關於給人寫評論的事，我始終強調一個觀點，評論只對作品，絕對不對作者。我國很多詩歌評論家是一個手拿著棒子，一個手拿著鮮花，喜歡的作者，不但送鮮花，甚至送人格。如果不喜歡的，一棍子打不死，再踩幾腳。這是中國詩歌評論家不可否認的事實。
　　對於四川詩人何燕子我連點影子都沒抓住過，他是男是女，我還是聽詩人張凡修說才知道的，她與凡修正好相反。凡修說，何燕子不論是詩品還是人品都是極品。人品，我不想說長道短，我只對她的作品說話。俗話說的好，文如其人。至於何燕子是什麼樣的人，讀她的作品就知道了。最近，我上了一次詩選刊論壇，因為第一期【詩選刊】雜誌上有我們唐山兩位才女唐小米和黃志平的作品，所以上來瞧瞧。對於詩歌寫作，我早就是落伍之人了。好幾年我都不敢寫詩歌，今天，聽說有唐小米和黃志平大作發表了，心裡也是十分高興，就上來瞧瞧。
　　流覽之後，驀地想起凡修弟說起的何燕子，她的組詩就在網頁上。所以很耐煩地仔細讀了幾遍，讀了之後，給我的感受，絕對不一般。我認為，她的詩歌在傳承中國古典風雅頌的血脈同時，很多融入了婉約和新月派的精髓。使她的詩歌在唯美、靈秀、畫面、婉約、機智中把一隻靈動的燕子放飛在詩的國度天空呈現出來。我讀了她詩歌第一句就讓我領悟到了她的文化底蘊完全是來自唐朝的鼎盛和宋朝的詞韻高峰。我們都知道中國的詩詞經過了唐朝的輝煌到宋朝達到了頂峰。而宋朝那個叫易安的女人又把詞，婉約到了極致。我喜歡易安的婉約，她詞中的淒苦、哀怨、淚水、疼痛常常打濕我的情愫，我背誦了她的很多帶淚水的詞，而且在她的詞中也領悟到了中國古代詞人命運的坎坷與艱辛。
　　我感覺她的詞是用兩種東西凝成的，一是淚水，一是血液，淚水是易安坎坷情緒的自然流露，而血液就在易安痛失男人，疼痛傷口的最近地方流淌。我去過濟南易安的紀念館，我在詞人漢白玉的雕像前佇立良久，希望能沾點大師的才氣，但我知道，仰慕和才氣是兩個概念。才氣是先天的，是來自心靈和血液的，不是沾光而來的。李清照的詞早已定格在中國文學史最醒目的地方，讓我們學習傳承。但現在又有多少人能欣賞，背誦，會寫的呢？我曾經說過，易安的詞是中國古代才女的拿手的小菜，專供書生秀才下酒。如今，這些小菜在歷史的餐桌上擺近千年，還有多少書生秀才用它下酒？它還能醉到多少真實的情感？其實不然，真正在學習傳承婉約的當今才女有很多。
　　四川女詩人何燕子就是在用她的靈氣和才智沿襲宋代詞人的卓光。我感覺她對詩和詞的感悟理解是頗深的。她的睿智是十分敏感的，她對詩的把握，完全體現在古典文化的發展向度上，在她的情感流露中，我感悟到中國文化的精湛與深邃在她的筆下開始演練。她的詩乖巧，靈動，機智，敏捷，憂慮和隱隱作痛，這些似乎是她信手拈來的，但讀了叫我咀嚼回味到後半夜。
　　她在【描】中寫到，幽靜的窗臺，時光磨亮了的欄杆/還有那條美麗的裙裾/都在記憶多年以前，長亭更短亭/荷鋤葬花，人比黃花瘦/還有驛外斷橋，再吟孔雀東。這裡用了窗臺，欄杆，裙裾，短亭，荷鋤，葬花，斷橋，人比黃花瘦，孔雀東南飛等等典故。俗話說，短詩能殺人，三五行就達到目的，否則就是自殺。詩歌不長，短短幾行，就把畫面，情緒勾勒點皴到位。我感覺，要是再精煉點，把幽靜‘的’窗臺和時光磨亮‘的’欄杆裡的兩個‘的’字都去了。就更像詞的婉約精煉了。
　　【秋風入夢】推開門，收拾我的山河/放下的天空有一點涼/曠野無人，風吹遠了胭脂的香/淺淺一笑，我再也找不到我/是迷路的女子啊/誰與我，一場飛花漫舞/夢裡點著千年的月光/英台的一根繡花針/在我枕邊，刺開了一朵梅花。這是非常典型的婉約風格，讀了不可能不想到，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那種意境。我知道詩人的情感是豐富多情的，沾不了一點淚水和濕度，只要沾一點，隨時都會情感潰堤。但詩人唯一表達情感的只有抒懷了。用詩歌來宣洩情緒。這就是一個情感豐富的詩人必備的素質和天賦。將詩寫到情感的高峰。往事難追呀，夢裡點著千年的月光/英台的一根繡花針/在我枕邊，刺開了一朵梅花。就像李煜寫的《虞美人》那樣“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東水向東流”。不要問我心中有多少愁和怨，看看那滔滔的江水吧，我的怨恨就像江水一樣，訴說不盡。在何燕子的詩歌裡讓我總能找到先人們情感流動脈絡和濕潤筆調。俗話說，詩的品質代表一個人的品質。也是一個優秀詩人的才氣彰顯和表露。在她的其他作品裡我都能看到她的心靈的動盪，情緒的張弛和收縮。
　　讓我們再讀她的【傍晚，在嘉陵江邊】分割了匆忙的晝夜，一江水涼了/依然有淒然的琴聲傳來/端著銅鏡的女子，熬幹眼淚/唇邊的胭脂紅了一街燈籠/可知道水碼頭的黃桷樹/是為誰栽的，一千年緣起緣滅/故事完成在明亮的羽翅上/而那浪花上的蝴蝶又在哪裡/我愛著，已足夠溫暖/隱秘不宣的石頭在大江深處/月光已精心準備了/蝶戀花，今夜又回到久遠。讀到這裡，我的眼前仿佛出現了白居易的【琵琶行】的意境和畫面。秋風曉月江邊，嫋嫋琴聲江上飄來，彈琴人在江上，小船如一張偌大的琵琶，被水的手指反彈。站在馬背上的人，把這首曲子寫入歲月，裝入情感的經典。其實，詩人在寫這首詩的時候心裡始終是矛盾的。始終擺脫不了現實，而在現實中給自己製造矛盾，然後再消除矛盾，這就是詩人寫作的目的。“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回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牆裡秋千牆外到，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笑見不聞聲見俏，多情卻被無情惱。”這首詞給我的印象是深刻的。我中學讀後，至今不忘。因為他寫的太俏皮了。有情有景，情景交融。何燕子的詩歌裡有很多句子和畫面叫我心動。一江水涼了/依然有淒然的琴聲傳來/端著銅鏡的女子，熬幹眼淚/唇邊的胭脂紅了一街燈籠/可知道水碼頭的黃桷樹/是為誰栽的，一千年緣起緣滅/故事完成在明亮的羽翅上。多麼淒婉，憐惜的情腸。畫面仿佛就在千年後的眼前。情感揮灑自如，情感把握尺寸得當。這是一個成熟的詩人的呈現和亮相，讀她的這些詩歌好似坐在今天板凳上，在木格軒窗裡眺望用銅鏡梳妝的女子是怎樣的憂傷。
　　一個優秀的詩人不論在何時都能準確地把握自己的情感這是必要的，詩人的靈感在寫作中的地位是非常重要的。但僅靠靈感寫作也不行，當靈感枯竭了的時候，又靠什麼來寫作？就像聶魯達說：“一個詩人如果他不是現實主義者就會毀滅。如果他僅僅是一個現實主義者也會毀滅”。所以說，靠靈感寫詩不行，沒有靈感寫詩也不行。何燕子在這方面表現得就很清醒也很冷靜，她能準確地把握自己的情緒，做到拿得起放得下，就像風箏在手裡放出去再收回來。
　　何燕子在【母親在心跳】寫到，扶著歎息朝這裡走來/白髮飄蕩，我想摁住起伏的雲/揀回嬰兒的模樣和北方/那片姓氏的綠蔭，不能開口說話/是不是我已誤讀了生活/飛機在飛，聲音在追/母親在心跳裡。詩裡母親是扶著歎息走來的，想像的白髮在飄蕩，我想按著起伏的雲，這是多麼好的形象比喻。只有詩人才能感悟聯想到白髮和雲的意象聯姻。

   【秋風】在爬行嗎，這秋天的風/明天有霜，愛情還留在路上/青石板上有飛鳥流雲/我的身後，憂傷了屋簷下的光影/誰的舌尖跳躍夢外的枝葉/一個女子悄然轉身/遙遠的故事，我秋天裡的風景。風擦著地皮刮是看到的，明天有霜是詩人的預感，但詩人預感到了，美好的愛情還在路上。
　　我已經很少寫詩了，但我認為，寫詩的技巧，就在於運用好動詞。如果動詞用的好，詩的精彩就醒目。我們可以看一下李清照的詞句。“簾卷西風”“卷”，“有暗香盈袖。”“盈”。等等等等。這些動詞運用就相當漂亮。其次，就是詩歌的語言色彩和語境。海德格爾說：“十分明顯的是，詩的活動領域是語言。因此，詩的本質必須得通過語言的本質去理解”。
　　看了何燕子的博客，知道她寫了很多過目不忘的好詩，這是非常可貴的，如果別人看了記不住她的詩歌，那是可怕的。用布羅斯基的話說：“寫詩的人寫詩，並不是因為他指望死後的榮光，雖然他也時常希冀一首詩能比他活得更長，哪怕稍長一些。”我希望今後何燕子能堅持寫下去，寫出更多更好膾炙人口的好詩，以飧讀者。今天，我寫下這些感悟，一是讀何燕子詩歌的結果，二是凡修說的，何燕子的詩歌和人品一樣高貴。我對何燕子的詩歌理解還是比較膚淺或者說是泛泛的，但這是出自我對何燕子詩歌的理解度和通過詩歌認識何燕子的直覺和感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