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花生
(随笔二章)
齐凤池
北方的玉米到了七月颗粒就已经饱满了,剥开碧绿的玉米皮儿,摘掉上面的玉米缨儿,放在大锅里一煮,用不了半个小时,玉米就煮熟了。煮熟的玉米又香又甜,特别好吃。
每年这个季节,市场上卖煮玉米的左一份右一份,大的卖一块钱俩,小点的卖一块钱仨。特别是早晨,路口,道边卖玉米的一份挨一份,卖得特别快。
上班的人们,没有吃早点的,花上一块钱买俩个煮玉米,既方便又实惠,煮玉米成了这季节最热销的快餐食品。
买煮玉米的大多数是女人或是带孩子的小孩妈,因为她们早晨这段时间最忙,时间不够用。给孩子穿好衣服,洗完脸,喂饱饭,她们还没来得急吃饭,就快到上班的时间了。她们顾不上吃饭,带上孩子去幼儿园或学校,在路上顺便买俩个玉米等到了单位闲下来时再吃。
我对面桌的小韩经常是这个样子,她左手拿着煮玉米,右手拿着笔写稿子,有时接电话,嘴里的煮玉米还没咽净,就呜噜呜噜回电话。她说的是什么不但我分辨不清连对方更听不清。
吃煮玉米上瘾,这口没咽下就想咬下一口,因为又香又甜的煮玉米太牵扯人的舌头了。
我也爱吃玉米,只是在办公室不吃,我总觉得当着一个女人嘴里乱嚼东西那样不太雅观。小韩可不管这些,吃剩下的玉米骨头,举手向墙角的纸篓里一扔,就象姚明投篮一样,非常准就扔进了蒌里。有时第一次没扔进去,她捡起来重新再投。逗得我们直笑。
我不爱吃煮的我爱吃蒸的,因为煮的水份大,不筋斗。蒸的玉米水份少,可以一粒一粒搓下来吃,细嚼慢咽,才感到玉米的本质味道。
每年到吃煮玉米的时候,我的脑子里总浮现出小时候吃玉米的情景。想起一些与吃煮玉米有关的事情。那些苦涩的,有趣的事就象那粉红色的玉米缨儿牵连着我的思绪。
上初中的时候,学校的院墙外是一片茂密的玉米地。玉米棒吐出的粉红色的缨儿特别好看,真象红缨枪头上的缨儿。由于那个年代家家粮食都不够吃,吃完了中午饭,到下午第二节课,肚子就叫唤要东西吃了。
开始我们趴在墙头上向玉米地眺望,看着一个个碧绿的玉米棒子砸嘴。再后来,我们不由自主地一个个跳了出去,剥开玉米皮就啃生玉米吃。其实,生玉米也不难吃,只要饿急了,吃什么东西都特别香。
吃了生玉米之后,有人提出煮着吃。有人说:“教室里有个大铁壶,让孙国路跳回去从教室里拿来。”孙国路比猴子还灵,一会儿就把大铁壶拿来了,而且还接了半壶水。我们在地头找了三块大石头,把大铁壶架起来,又找来干柴干草点着火,把剥好的玉米放进大铁壶里,直到塞不下为止。大概烧了有一节课的时间,水开了,煮玉米的香味出来了。馋嘴的吴景林首先捞出一个大个的,煮熟的玉米特别烫手,他刚拿出来,手就受不了,他把玉米从这手传到那手,嘴还不住地吹,最后终于受不了了,煮玉米掉在了草地上。
我们在玉米地深处啃着玉米,开着玩笑,等把玉米都啃完了。第四节课下课的钟声正好敲响。我们一个一个重新跳回学校,这时教室里连一个学生的影儿也没有了,我们背起自己的书包,一个个象打了野食的小鸟飞回自己的巢穴。
第二天下午我们几个照常跳墙到玉米地里煮玉米。我算计大概吃了五次就被村里的农民发现了。
有一天,我们把玉米刚煮熟还没有来得急吃就被村里护秋民兵包围了,我们四处逃窜,借着密密的青纱帐,我们一个个都跑掉了,只有那把大铁壶和壶里已经煮熟的玉米丢在了玉米地里。民兵们把我们丢的大铁壶拿到了校长的办公室,校长马上叫老师们把教室的大铁壶检查一下,看是哪班的大铁壶丢了。老师们回来汇报有三个班的大铁壶不在教室里。校长把被烟熏里的大铁壶拿到桌上,他用纸擦掉被烟熏黑的地方,用油漆写的班级清晰可见。校长找到我们的班主任,问第三节课谁没上课,老师问班长,非常诚实的班长把我,孙国路,吴景林,李东海,孙海舟,孟广渌,林竹强七个人没上课全说了。
第二天早自习,我们一个个被请到了校长办公室,校长象审犯人一样把我们一个个讯问了一遍。我和吴景林,海舟六个人没说,其实我们就是不说也没用,孙国路第一个就承认了,并把我们吃了几次,一共吃了多少个玉米棒子他都一五一十说清了。
校长为了让我们吸取教训,给我们六个同学严重警告处分,每人罚款十元,并在学生大会上做深刻检查。由于孙国路态度好有揭发检举行动,学校对他给予警告,罚款五元。回到家里,我们每人得到了家长一顿棍棒的奖励。
偷吃煮玉米的教训太深刻了,至今,每当我吃煮玉米的时候,屁股蛋子还感觉有点疼。
花生
在我的家乡唐山,每年一进七月,市场上就有卖煮新花生的了。按正常季节,新花生得九月份才能上市。这季节的花生都是用地膜蒙种的。这时候卖,农民就是为了卖个好价钱。
这季节的新花生,粒儿不成,煮着吃又香又嫩又新鲜,是下酒的好菜。每到这个季节,我下班后总买上一斤,再拌一盘黄瓜豆皮,这两个菜就成了我的下酒菜了。
新煮花生香而不腻,剥着花生,看着电视喝着酒可以消耗时间,酒还可以多喝点。但有一点,花生吃没了,酒也就不喝了。
我家门前有一个集贸市场,特别热闹。卖什么的都有,卖煮花生的最多。这些卖新煮花生的都是附近小矢口的农民。
上中学的时候,我和几个同学放学没事干,就跑到农村的地里捡花生,说是捡,其实就是拿。农民们把花生刨出来,在地里晾晒,等他们把花生秧子拉走后,我们捡他们丢在地上的花生角。
地里散落的花生角,象天上的星星一样看得见数不清。我们捡的花生,用裤子盛。每人捡了一裤子。当我们正要走的时候,村里护秋的民兵扛着半自动步枪把我包围起来,我们扛着花生裤子向后撤,后面是一条大沙河,没办法,为了不让民兵逮住,我们一个个都跳到了河里。齐腰深的河水,把我们的衣服都弄湿了,我们上岸就跑,民兵们冲着天空放了几枪就回去了。我们每人扛着一裤子花生回到家里,到家衣服还湿着呢。
到了七十年代,我下乡的地方是花生主产区。村里的大部分土地都种花生,到了夏天,走进田野一看,整个田野是一望无垠的绿油油花生秧子。
到秋天花生秧黄了,我盼着刨花生,一是可以吃,二是可以分点带回家去。在头场霜下之前,我们终于盼来了刨花生的日子。
一大早,村里的男劳力,每人肩扛一把大镐,站在花生地头。队长慢嘶拉语地说:“大伙把镐刨深点,别把花生蛋丢在地里。那是咱大伙的血汗哪!都听明白了吗?”大伙谁也没吱声。他又说:“大伙开刨吧!”。我们每人一条垄,三个人刨的花生放在中间的垄上,刨花生的时候大伙都很卖力气,二十多亩地的花生一个上午就刨完了。休息时,有人抱来一大堆花生秧子,用火点着,等花生秧子烧红了,用沙土埋上,焖上十几分钟,再扒出来,花生就熟了。烧的花生比煮的花生更香,剥开黑黑的花生皮,里面的花生仁冒着热气,潮乎乎,香香的,嫩嫩的。这时队长也凑过来剥俩粒放在他的豁牙子嘴里,他边嚼边说:“真香,这要是有点酒喝多好。”
晚上队长的媳妇煮了一锅花生把我叫到她家吃,我在供销社打了一斤散白酒,我记得那天晚上我们就煮花生喝酒,队长给我灌醉了。
回城后,每年新煮花生一上市我就开始吃,一直吃到新花生成为老花生。尽管新花生好吃,但吃起来的感觉怎么也找不到在队长家吃煮花生的那股最本质的味道。
063026河北唐山开滦荆各庄矿业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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