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丁香
齐凤池
随笔
她是从遥远遥远的山村,来顶替爸爸工的,一个山村纯朴的姑娘。许是爱笑的缘故,人们都叫你丁香。
十八岁的丁香,人样子长得眉青目秀,红红的脸庞总是微笑,人们说她,真象一朵开放的粉红的丁香。
清晨,当风的纤纤手指撩开城市的面纱,斟满丁香那对深深的笑靥,用双手捧出去的,不是矿灯,是她敬矿工的一杯尊敬和一杯咀嚼不尽的温柔。
每天早晨,她第一个踩响了太阳的钟点,走进矿山撒满煤屑的水泥路上,小路两侧的丁香花与她招手辉映。她高跟鞋彳亍的足音,第一个弹响了灯房明亮的小径。她站在窗口的时候,就把山村每一束香喷喷的丁香花粉,舒展、妩媚、弥漫成矿山最诱人的风景。
在姐妹们的簇拥下,第一次穿上牛仔裤,紧身衣,高跟鞋的时候,她行走在矿区,行走在灯房小径,她的脚步很轻很轻。她怕那彳亍的跫音,叩开黄土下,母亲那双布满惊诧的眼睛。
来到煤矿之后,在与矿工接触的日子里,她渐渐懂得了矿工的艰辛,她也知道了怎样爱工作,怎样爱矿工。折一枝翠绿的情感,系一个明晃晃的中秋,她深情的目光伴着他们在煤壁上怦怦跳动。即使有些矿工嘎小子叫她山里妹子,她也不喊,也不骂,她的脸上仍然是笑,尽管眼里噙着的是晶莹的泪花。她知道,当矿工步入岁月深处的时候,最需要的是什么。是光明、是微笑和比微笑更重要的祝福抑或安慰。
一束朴素的丁香,根植在矿山黝黑的沃土,在充足的阳光、清明、谷雨、雨水的润透下,她从一个山村朴素的村姑、迅速窈窕漂亮的丁香姑娘。
移栽矿山普通的花盆,她青春的花粉,妩媚了矿工粗茶淡饭的日子。她花朵般的名字,从光荣榜,走向阳光明媚的舞台,并耀眼了报刊醒目的版面。媒体也像二月的春风,四处传播佳话。馥馨的花粉,迅速弥漫了大街小巷,芳香了千家万户的茶余饭后。
当病魔和疼痛向她伸手的时候,她的工友,她的师傅都不知道。她的病痛从山间的溪水劳累,已经渗透到她的血液疲惫。一盏盏矿灯耗尽她的精髓,矿灯最了解她的病情。
她停止呼吸的时候,人们以为她睡了。窗外,站着一排手提灯盏的矿工,在等待她的苏醒。然而,她真的走了。人们并不相信。但灯房窗外那纷纷飘落的丁香花瓣和丁香的芳香已被人们的泪水打湿了。
其实,丁香算不上最漂亮的姑娘,但她的名字却是甜甜的,像三月里如酥的小雨,飘进花丛,飘进矿山,滋润着一颗颗开涸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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