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风俗事

齐凤池

 电视台每年春秋季节都要到国内有名的风景区采风一两次。每次出去玩,电视台里的三个女主播只要有一个出面，用那鲜红的小嘴唇一递，或是将大红的裙子角往上一撩，领导就会立刻派车。理由是工作需要，到外地采录画面制作专题片。于是，最好的三菱面包车就派来听我们使唤。
    远处的名山名水都玩过了，北戴河的海鲜也吃腻了，只有百里之内的风景区还没去过。有人说盘山这几年修建得不错，是夏天避暑的好地方。台里其中一个女主播一张罗，这事就成了。
    盘山被称为冀东第一名山。不仅风景如画，而且山径蜿蜒通幽。虽说它没有庐山瀑布溅起的水质的音符，没有黄山的仙雾祥云；虽说没有峨眉山道观的仙丹灵气，没有五台山的佛光紫气。但盘山寺院香火依然很旺，几座幽静的禅院，幽幽香火伴着清脆均匀的木鱼从禅院传来，仿佛是从天堂传来的神韵。
     电视台有九名工作人员，四个主播，四个摄像师，一个台长。三个女主播和一个男主播都是坎班出身，他们都没有受过高等教育，只是在中央电视台进行过短期培训。他们是从临时工转为正式工最终熬到电视台的。因此，在他们身上或血液里或多或少残留着煤矿工人的劣根性，因为他们都是矿工的后代。
    四个摄像师也是二把刀，但能把画面录下来，保持画面稳定就不错了。我是搞文字的，对播音和摄像都不懂。
    临上车前，四个摄像的每人肩扛一台机子，看上去非常专业。另外一位摄像的更专业。他的脖子上还挂着三台数码照相机。十个人塞进了三菱面包车。
    在三菱车内，主抓电视台工作的主任和三个女主播挤在最后一排座位上，车刚驶上国道。主任的黄段子就开始播放了。他绘声绘色的演技比三个女主播的业务一点也不逊色，不时引得三位女主播一阵阵淫笑和奸笑。在他讲黄段子的时候，我从倒车镜里看到，主任那只细长苍白青筋暴露的大手不停地在三个女主播的脸蛋、胸脯上和裤裆上蜻蜓点水。他的手在这三个部位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叫三个女主播不知躲避。三个女主播毕竟是结了婚的少妇了。对主任的挑逗只当是一件开心的事。一个段子讲完了，其中一个女主播要求再讲一个，从丰润到玉田，主任讲了三个黄段子，从玉田到蓟县，主任又讲了四个，我不知这七个黄段子是否玷污了没有去盘山的公路。
    到了盘山脚下，我们从车里钻出来，扛着一台录象机的四个摄像，站在“冀东第一山”的牌楼前，开始录象。
     进了盘山旅游区收票口，三个女主播就和我们分手了，她们和主任跟在脖子上挂三个照相机的摄影师的屁股后面。每到一处景点，她们分别留下一个美丽的造型。她们修饰后的微笑，定格在盘山的风景里。她们缩小了的窈窕身影，一个个挤进了柯达胶卷里。
    我们到了盘山顶峰的平台上之后，每个人的录象带都采满了盘山上的最美的风光。我们在大树下，有的坐着，有的躺着。有的喝水有的吸烟消耗着时间，等待三名女主播和主任的到来。
    快到中午的时候，主任和摄影师和我相聚了。那三名女主播还在半山腰上看风景呢。
    我们在主任的提意下先找个地方吃饭，边吃边等她们。于是，我们走近路向半山腰一个小饭店走去。
    半山腰只有一个小凉棚饭店，我们每人要了两杯啤酒，又要了四五个小菜，嘴对瓶喝起来。
    饭店的菜很有特色，所有的菜都是盘山的野菜。有生吃蘸酱的，有用开水焯了凉拌的。最好吃的要属蒜末拌凉粉了。饭店的凉粉又薄又筋斗。用芥末花椒油蒜末一拌，再加点醋，酱油，吃起来又爽口又开胃，一小碗才三块钱，我们每人吃了两碗。我们吃饱喝足之后，那三位女主播的身影还不知定格在哪处风景里。
    下午五点的时候，我们都到了停车场。只有三位女主播还没下来。六点了，主任叫两名男摄像到山上找找她们，台长和叫PH等于七的男主播去了山上。
   又等了一小时，我和另两位也上山了。进了盘山大门，沿石径走二百米是一个小平台，从平台的台阶上去，是一个小凉亭。我们到了凉亭底下，一眼就看到了三名女主播坐在一个小石桌上，她们背挨背面朝三个方向。台长和PH等于七正苦口婆心地劝她们，我站在一旁没有插嘴。因为在这些人中，我是最资格说话的。那里有台长，有会计，有工会组长，又有会给女人献殷勤的PH等于七。我知道自己的分量，再说，我说了也不会起作用。因为三名女主播的眼皮挑得一个比一个高。我这个只会写诗写个稿子的，她们根本没用眼夹过我。平时，他们最奢侈的时候，或者求到我的时候，也就叫我一声老师罢了。
    我在旁边看她们，她们一个个确实很惨。三张涂抹过高档化妆品的脸蛋，被汗水冲刷得露出了本来的面目，黑皱的皮肤被阳光一晒显得更加黑紫黑紫了，她们三个人的状态，我说句不好听的话，就象刚被强暴后又被遗留路边的败花女子。尽管她们落到如此惨状，嘴里还不停骂着。她们把女性的生殖器一直挂在嘴边。她们骂的是谁，是有所指的，但挨骂的成分没有我，因为我只是个配角。
     在台长的再三哀求下，她们终于像失身后无精打采地被人领回家一样走下了平台。
      到了车上她们仍然骂个不停。主任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狠狠地训了她们一顿。他们总算将骂的声音小了些。
    到了蓟县城里，我们在一个比较大的饭店前停下车，我们陆续进了饭店，很会讨好女人的PH等于七，点了一桌子她们最爱吃的菜，要了煮热的露露。在等菜的过程中，PH等于七又奉上了几首歌，为三个女主播消气。
    PH等于七的歌，唱的确实不错，他的一首《小白杨》把饭店里的服务员和厨师都引来了。接着他又唱了几首，菜就上来了。
     凉菜很一般。炒菜不错。有靠大虾，腰果虾环，油炸河蟹，海参扒肘子，清蒸牛鱼，铁板鱿鱼，石籽爆腰花，红烧羊肉，羊肉丸子汤和酸辣肚丝汤。主任首先给三个女主播一人夹了一个靠大虾，然后说了些道歉的话。随后，台长也给每人夹了一块油炸河蟹，PH等于七又给她们夹了一个个大虾环。这时我看了一下她们布满阴霾的脸，好像见到一缕光线。
     喝了一轮酒后，气氛就缓和过来，主任心平气和地说：“你们三个出门一分钱也不带，就俩手空空出来玩了。你们上厕所换那东西总得花钱吧。再说，你们就知道照相，那十几个胶卷都便宜你们了，他们谁也没照一张像，你们还委屈。回去给你们洗照片，就得花几百块......”
     三个女主播谁也没有还嘴，低着头吃大虾，等她们吃饱喝足后。我们上了车，主任还是挤在她们中间。我在前面，有的累了，再加上喝了酒，车没出蓟县有的就睡着了。
    车没进玉田，主任又讲起了黄段子，这次讲的黄段子特别黄。三个女主播笑的声音显得也很微弱了。
    快到市区的时候，主任吩咐司机先将她们一个一个送到家，大伙再回去，等送到最后一位女主播进门时，我看了一下手机，时间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了。我到家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
    第二天早上一上班，大伙见了面。谁也没提盘山的事情，就象昨天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但我始终觉得这次去盘山太没有意义了。我感觉这次盘山采风，是我一生旅游最俗气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