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到死也没弄明白，煤究竟是怎么回事（外一首）

齐凤池

2007-6-10

从前父亲手中的煤很重很重

它不仅养育了我们五个姐妹兄弟

还为我们兑换了成家业

后来父亲手中的煤开始一天天变轻了

挖了三十六年煤的父亲

最后被一块煤压得半身不遂

父亲病重的时候

黑色的药片黑色的液体输入到他干瘪的脉管

我听到他脉管里有煤的流动声音

父亲的腹部一天天浮肿

这时他才感到煤是如此的沉重

父亲咳出最后一口黑血的时候

也没弄明白

挖了一辈子煤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们手中的煤早已被人提纯

我们脚下的煤

还没挖出地面的时候

听说就已被人提纯了一次

等落到生产指标和日产表报上又被提纯了两次

区队长班组长精细化的提纯管理理念

使我们手中的煤越来越轻

煤已经没有了一点杂质和分量

它完全成了一块本质的黑物质

但我们感到它还是有些分量的

因为我们还得用它养育孩子赡养老人

供孩子上学就业买房娶妻

当然我们还要掰下一小块为自己养老吃药看病

煤的分量在我们的手中轻得太快了

而市场上的煤

已经超越了煤的本身

这究竟是为什么

本来很聪明的我也还是弄不明白

我们手中的煤是被哪些人提纯了几次

2007-6-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