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大学同窗吴尚、余歌、王涛计划了一场“归去来兮”自驾游，携妻带子去各自的老家游玩，其他人都是苦出身的孩子，唯独吴尚妻子出身富裕，行事跋扈张扬，与众人格格不入。一场同行，将城乡差异、贫富差距和价值观冲突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

万丈光芒

宋小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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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歌、王涛、吴尚三人是武汉一所985大学的同班同学，毕业后进了同一家公司。余歌和王涛在武汉总部，吴尚在荆州分部。工作六年后余歌和王涛就成了家，在武汉正式立起门户，只有吴尚还耍着单边。

　　吴尚又高又帅，一进大学门就跟唐僧一样，一群女妖精就给盯上了。他大二就被一女孩追到了手，那女孩是武汉的，两人在一起，郎如明月女如星，闪闪发光。女孩家境优渥，带着吴尚喝咖啡、品红酒、坐飞机旅游，见了一些世面。那时的吴尚可招人恨了，但吴尚很享受别人对他羡慕嫉妒恨的感觉。俩人在一起七八年了，到谈婚论嫁时女孩父母以吴尚工作地不在武汉为由，再以吴尚拿不出三十万彩礼又一由，最终拆散鸳鸯天各一边。

　　那段感情差点要了吴尚的命，钱没攒下半分，人也弄出病，将息了两年多才缓过劲儿来。后经人介绍又认识了一个女孩，荆州本地人，母亲去世得早，由父亲拉扯大，独生女，家里做建材生意，有钱。女孩年纪小吴尚六岁，在群里大家看过照片，大眼睛、薄嘴唇，冷冷的，透着一股厉害劲，相貌不如前任，但打扮一下也有几分姿色。

　　吴尚带女朋友特地来了趟武汉。三家人在饭店相聚，余歌夫妇、王涛夫妇一齐夸赞他这天高地厚的福气。吴尚一面受用一面谦虚，说，过得去过得去。又伸出胳膊把女朋友搂住，笑着说，我老丈人在荆州市区最好的地段给我们买了房子，一百八十度江景房，落地窗，睡在床上都能欣赏“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的绝好风光。

　　看着落后的兄弟大踏步向前，拥有壮阔江景房的人生，兄弟们自然是提壶斟酒恭贺道喜，之前人财两空的亏欠算是都给他找补回来了。吴尚也是精神抖擞，一扫往日阴郁之气。

　　难得气氛融洽，一时间倒有种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四美齐集之快感。余歌说，我一直有个想法，没有机会说，今天趁着吴尚的喜气劲说出来。我跟吴尚都是湖南的，我是宁乡，他是安化，王涛松滋的，咱们仨交好这么多年，都还没到彼此老家去过，总觉得这交情还差点意思。我想等吃了吴尚的喜酒，我们三家人自驾去各自的老家走走，去到谁家里，谁家负责接待吃和住，吃住最好都在家里面，尽量减少开支，除了吴尚媳妇，咱们都是穷苦出身，也不攀比谁家条件好条件差，家里床铺不够的，就打地铺。若需路上食宿的，费用大家平摊，若有景点，门票各出各的。

　　大家都纷纷响应，说这比一般的旅游更有意思。出去玩何必名山大川，何必5A景区呢，尽在人山人海里看人头，死不值。王涛媳妇把吴尚媳妇拉进群，将群名改成“归去来兮”。

　　计划当年的“十一”出行，因为吴尚媳妇检查出怀孕便取消了，早孕不宜舟车劳顿，恐胎坐不稳。群里打趣吴尚，兰因晚证，絮果早得。接着王涛媳妇、余歌媳妇先后也有了身孕，计划只能等孩子出生了再说，谁知道孩子生了之后，带出若干副产品，别说出远门，平时周末遛娃去附近公园，身后背的，两手提的全是孩子的东西，像是逃难。

　　一年里吴尚会来两次武汉向他的业务主管部门述职，每次来他都带上妻小，三家聚一聚，生的都是儿子，能玩到一起，大人们也落得一晌轻松。那个游玩计划，大家每次见面都会提一提，但都说等孩子大一点了再说。

　　伢们终于四岁了，能唱能跳能打能闹，能自己掌控屎屁尿了，那个一直被提及被描绘的游玩计划在聚会中又被端了出来。余歌说，以后干脆不提这事。任何事情不想干，那就有很多困难，想干，一切困难都能克服。大家说还是想的。

　　想，那就定下来！

　　三家商量了一下，日期大致在国庆假期之后，元旦假期之前，避开假日，不为省那点过路费而遭堵。

　　经过几番变化和调整，当他们各自在群里晒出请假条，此事总算如一场“戏”一般撕开了幕布，敲响了锣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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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选）

原载《北京文学》（精彩阅读）2025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