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脏的时候/陈建功
(2024-06-06 11:13:51)陈建功新作长篇非虚构作品《我们脏的时候》,以作者18岁到28岁(1968-1978)十年矿工生活为主线,以自嘲反讽的笔调,诉说了个人的时代际遇、心路历程、青春叹喟、文学起步……书名源自陀思妥耶夫斯基晚期名著《群魔》里一个叫列比亚德金的“可怜虫”之口,其原话是——“请在我脏的时候爱我们”。作者称,“它使我在这十年故事的迷茫中,找到了进入灵魂的入口”。全书共20余万字。经作者授权,本刊节选部分章节。为阅读之便,对原书章节有所调整。作者在本书的《后记》中特别说明:除了不可回避的人物之外,其他人的名字都是改过的。
我们脏的时候
陈建功
请在我脏的时候爱我们。
——一部文学名著里的人物告白
1.“人模狗样儿”话当年
“人模狗样儿”是个什么样儿?这是个问题。这词儿可以骂人,也可以自嘲;可以表示不屑,也可以表示亲昵。大约二十几年前,应该是在世纪之交吧,那时,江宁、洪胜和我之“人模狗样”正“初具雏形”,和当年的“窑哥们儿”们聚会了一把。
酒过三巡,当年的老矿长说在矿上,你们哥儿仨好得,恨不能穿一条裤子,现在还真行,都混出个人模狗样来啦!
江宁和他最熟。江宁从工人干到班长,从班长干到段长,后来也从段长又干到了矿长,最后还当了矿务局的头头儿。当时他已经从矿务局调到一家市属大型国有企业当老总去了。那位开玩笑的老矿长,对我们都知根知底。我们相识时,叫他师傅。用当下时髦的网络用语,人家那时就是“骨灰级”的窑工啦。后来当了矿长,我们便成了“徒儿们”。在矿井下一起玩儿过命的人,甭管官大官小,得意失意,也不管师傅徒弟,年龄几何,都是从石头缝儿里钻过来的,开起玩笑,也肆无忌惮。江宁便说,还说我们,当年你他妈的当我们矿长的时候,不也人五人六儿的嘛!
我们哥儿仨里面,论年龄,洪胜是老大。因为在北京西城胡同里长大,深得北京市井文化真传,是我们中间最为伶牙俐齿的一个。我们至今不知道在各自当官儿的那单位,是不是也都人模狗样儿的。反正我们哥儿仨凑到一起,或者说,和窑哥们儿凑到一起,是绝对不“装孙子”的。我猜,是看着江宁跟这位老师傅老矿长撒了欢儿,洪胜的胆儿也肥了,说贼操的,要不是逃脱了你兔崽子的魔爪,我们还混不到今天呢!
大家一起干杯、骂街,拍手大笑。
我们哥儿仨——严格来说应该是哥儿四个,十八九岁时一起去挖煤的、最为“铁磁”的四个哥们儿,除了王大溪早早就离开了我们,剩下的哥儿仨,现在都算是混得人模狗样儿了吧。
2.寻找一个直面灵魂的入口
(节选)
原载《北京文学》(精彩阅读)2024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