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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门(短篇小说)/李唐

(2023-06-19 15:45:49)

京城繁华商圈里,一套像“补丁”般存在的老房中,李家祖孙三代四口人蜗居其中,他们的人生被时代的洪流冲刷着、改变着……小说通过一套老房子,勾连出三代人的情感与经历,年轻人如何理解父辈的过往,又如何去选择自己的人生?

 

矮门

李唐

 

房间

 

李敞十七岁,家住光华路一座五层高的老式单元楼的第三层。20世纪70年代末,李敞的爷爷分到了这栋62平方米的两居室。那时李敞的爸爸李德生已经在老家上初中。从此,两代人一直居住在这栋房子里,哪怕是李德生结婚,仍然与父母一起住。那时北京的房价还不高,但仍是一大笔开销。他们迟迟下不定决心,直到再也买不起。大部分人都没有先见之明,他们后悔,也无可奈何,日子还要继续过。

李德生要孩子很晚,四十多岁才有了李敞,这也跟房子局促有一定关系。跟父亲同住已经很拥挤了,不敢想象再加一个孩子。然而,终于还是有了孩子了。那几年四口人过得像打仗。

李敞的爷爷独住次卧,主卧则住另外三口人。爷爷身材瘦削,到了晚年可以说是皮包骨头了,又因为个头高,走起来像是一支竹竿。那时李敞年纪小,总是暗中观察这位朝夕相处却陌生的亲人。他很奇怪,为何爷爷整日都沉默着。老人坐在床沿,倚靠窗台,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的大榆树。间或咳嗽、上厕所,然后再回屋里看树。树有什么好看的呢?李敞曾趁着爷爷如厕时,溜进小屋。大榆树高大挺拔,密实的树叶组成绿色华盖,阳光充足时每片叶子似乎都在闪耀。湛蓝的天空在它的背面,映衬着天更蓝、叶更绿。但是,这仍是司空见惯的场景,李敞还是困惑于究竟什么吸引了爷爷。

在老人回乡前,这间小屋李敞很少进来。毕竟沉默的老人总是有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势,让他有些惧怕。另外,房间里终日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他后来才知道那就是老年人的味道,有种腐朽之气,令他不安。现在想到爷爷,他印象最深的是老人的胳膊——极瘦,黝黑,像是熏鸡爪。他担忧,这细肢早晚一日会断掉。那时他还没听爸爸说起老人的故事,不知道这细肢当年是如何握枪,如何渡过长江,射杀敌军。

在生命的最后阶段,老人的头发几乎掉光了。然而他并不很想就这样光着头,仿佛这样便是不礼貌,有伤自尊,他整日戴着一顶类似瓜皮帽的小帽子。李敞看来,这帽子比光头还滑稽,但老人并不介意,除了睡觉,终日都戴着。李敞对老人的兴趣都集中在了帽子上,不知为何,他很想看看老人的光头,也许是越遮掩的东西反而越引人遐想。终于有一天,老人仍在扭头看树,李敞悄悄来到他身后,抓走了帽子。老人立刻回过头——那敏捷的动作令李敞也吓了一跳。他抓着帽子往过道跑,老人跌跌撞撞追出来,面露惊恐。他不敢再造次,将帽子还给老人。当老人重新戴上帽子,才又恢复了平日沉默寡言的模样。他没有对任何人说出口的是——失去了帽子的光头老人,椭圆形的头颅跟灯泡的形状简直一模一样。只不过,头顶偏左的位置上有一处不规则的疤痕,肉往里凹着,像是被挤瘪的肚脐眼。由于没有头发遮挡,那伤疤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李敞上初中的时候,老人回到了家乡,不久去世。他没有去参加葬礼,爸爸李德生请了两天假,回去了一趟。他听说这事时,并没有太大感触。虽然他从小就跟爷爷生活在一起,但他实在没有太多记忆,没有记忆便缺少感情。他甚至不记得跟爷爷说过什么话。爷爷在他的印象里只是一个漆黑的影子。后来爸爸告诉他,老人气管做过手术,说话费事,久而久之就成了哑巴。他这才意识到原来爷爷是哑巴。如果早早知道这事,他可能会对老人更多一分同情——他向来觉得哑巴可怜,仅次于瞎子。那写呢?他问爸爸,爷爷平时会写字交流吗?李德生笑了起来,说,你爷爷年轻时写字乡里一绝,后来出了那件事,就再也不写了。

李敞想:那么,在他的晚年,这个老人是处于完全失语的状态了。

 

鹦鹉

节选自《北京文学》(精彩阅读)2023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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