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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平(中篇小说)/丁邦文

(2023-02-03 09:43:25)

老领导家中偶遇的京城贵人失踪了,开工的过千万项目停摆,千余万的苗木生意泡汤,掀起江北官场的波澜。身为常务副县长的他亦牵涉其中,更对贵人吐露过许多不为外人道的酒后真言。他着急解决这件事,却不知有人暗中四两拨千斤就摆平了,项目又重新启动……

 

  

丁邦文

 

 

下午四点,秦小岭端坐主席台C位,只等省、市电视电话会议结束,他即代表县委县府作重要指示,部署落实全县安全生产大检查大整改。

会议背景乃是老套路——昨夜,本省所辖江南市一家大型化工企业发生爆燃,造成四死九伤的重大安全生产事故。照例,事故一出,举国闻名,全省震惊,批示、巡察、检查、整改等等之类,锣紧鼓密。秦小岭作为常务副县长,安全生产属其主管,又兼县安委会常务副主任,自然首当其冲。

电视上,先省后市,无论副省长、厅长,还是副市长、局长,无不疾言厉色,压力逐级下传。务必,一律,严禁,是使用频次最高的几个词。

手机再次振动,号码还是尾数四个八,日月集团董事长胡明刚。此前半小时内,这已是他第四次来电,显然有急事。可是,省市电视电话会议有视频实时传输,悄悄以讲话材料遮掩偷看一眼手机倒也未尝不可,明目张胆接电话或离开位置却是万万不行。

掐掉电话,顺便瞟一眼微信,胡明刚名下竟有八条未读,最新一条还是他。

“狗东西,多大的事呢?天要塌下来不成!”

秦小岭心里骂着,还是忍不住点开看了。

“朱笑天失踪!!!”

盯着手机屏幕,秦小岭有点蒙。翻看前边几条,确认胡明刚不是随便说说。回头再看,五个字,三只惊叹号,便如同八枚小炸弹,次第起爆,令秦小岭内心深处一时石破天惊。

“嗡”的一下,他脑子里瞬间空白。

坐在旁边的副县长、公安局长徐为民,着崭新警服,坐相端庄,表情严肃,目光炯炯直视前方。不过,人家毕竟搞过多年刑事侦查,眼睛余光还是觉察到身边异常。他悄悄侧过头,凑近半个身位,低声问:“怎么啦?不舒服?”

秦小岭赶紧回过神,拿起面前的湿巾,擦了额上的冷汗,面露微笑,道:“没有没有,感觉有点热,可能空调温度打高了吧。”

接下来的时间,分分秒秒皆难挨。柔软的真皮座椅,如同藏有千万只锐利钢钉,刺得屁股无处安放。幸而,省市会议相继结束,随着视频信号关闭,秦小岭长长吁出一口气,重新振作起来。

到了县里这一块,徐为民主持,秦小岭主讲。原本有个讲稿,应急保障局拿初稿,政府办副主任丛立国修改,他在会前大致浏览过。那稿子,无非依着惯例,照猫画虎,一二三四套着首先其次再次,程式套话而已,念下来怎么也得四十分钟。眼下,他已无心照本宣科,而是扬着稿子,严肃而庄重地强调:

“我要讲的内容,刚才省市领导都有明确指示,这上边也印得清清楚楚。为了节约时间,稿子我就不读了,大家回去一边学习领会,一边抓紧贯彻落实。我要着重强调的是,这次全县性拉网式排查,该关的关,应停的停,整改不及时不到位的坚决不允许开工。谁砸了江北县的牌子,别怪我摘他的乌纱帽,砸他娘的饭碗!”

文质彬彬的秦小岭,很罕见地爆了粗口,包括徐为民在内,一众官员吃惊不小。

会议结束,秦小岭起身离开。徐为民紧赶两步,直直盯着,又问:“真没事?”

“真没事!”秦小岭口气笃定,笑得自然舒展。

两个副县长,一个江北土生土长,一个去年刚由江城市里下派,却有十年交集。最早,是十年前的市委党校中青班,三个月,同桌坐;五年前,新提副处,还是市委党校,集训二十天,睡一间寝室;前年,省委党校后备干部班,又同进同出一个月。由是,两人私下关系密切,表面则不事张扬,鲜少人知。

离开会议室,秦小岭回到办公室,吩咐紧随身后的丛立国:“任何人,不见!”

在政府办,丛立国分工服务秦副县长,相当于从前的贴身秘书。如今,县级官员不让配专秘、专车,但因工作确需,只好变换名目。日常,来人找领导,先要经过秘书安排或通报。

关上门,秦小岭拨通胡明刚电话,只响一声,马上传来熟悉的粗大嗓音:“秦县长,不好了——”

“别慌,慢慢说,什么情况?”秦小岭压低声音。

胡明刚是个急性子,嘴碎,啰唆。不过,紧要时刻,三言两语也大体说清了事情原委——

朱笑天,也就是那个京华咨询公司董事长,江北历史文化民俗馆主要投资商,已经十天联系不上。刚开始,电话还通,只是不接。最近这几天,直接关机,微信、短信都不回复。电话打到京城总部,总是忙音。询问不多几个相熟者,都说联系不上。

“这个人,一夜之间,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秦县长,这个朱笑天,看来是出什么事了呀?”胡明刚的声音明显有点抖。

“出事?他能出什么事?”秦小岭心里慌,语气却轻松镇定。

“会不会被、被什么部门,那什么……或者,会不会他、他本来就是……”胡明刚吞吞吐吐。

“行了!别瞎猜,别多想,更加不要胡说八道!”秦小岭果断制止,终究没让胡明刚把那句话说完整,问:“这个情况,你都和谁说过?县里还有什么人知道?”

“没没没,除了你,我没和其他任何人说过,县里也没别的人知道。你吩咐过,有关朱笑天的事,我只向你一人汇报。”胡明刚情绪稍稍稳定。

“嗯,好。这两天,你继续联系,别人问起来,就说有重要业务要找朱总。但是,切记,内紧外松,动静要小,千万不要弄得满城风雨。有情况,第一时间联系我!”秦小岭叮嘱。

胡明刚是秦小岭一起长大的发小,从小学到高中的同学,曾经称兄道弟,形影不离。高考时,秦小岭如愿考取京城重点大学,胡明刚只考了个民办三本。大学毕业之后,秦小岭选择从政,由乡镇文书起步,凭借一支笔、一张嘴、一副灵脑瓜,步步上行,四十出头便做到常务副县长,可谓顺风顺水。胡明刚也不错,从父亲手上接过几十人的建筑工程队,不过短短十来年时间,弄成了二三千人规模的建筑安装工程公司,成为资产、纳税进入江北前二十的老板,资产早已过亿。

如今的政商关系,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秦小岭与胡明刚,一政一商,同志加兄弟,既要相互支持,彼此帮衬,又要说得清楚,摆得上台面。秦小岭担任常委、副县长之后,对胡明刚表面亲热,内里不糊涂,心底一根弦始终绷着。这两年,之所以将朱笑天的事交给胡明刚打理,一方面因为发小关系,另一方面考虑到丛立国是胡明刚的姑家表弟,好多事处理起来方便且放心。

放下电话,秦小岭憋在心底的一口气,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出于侥幸,他试着拨打朱笑天的手机。果然,关机。

点开微信,熟悉的头像,网名“天外客”,朋友圈里还是原来那寥寥几条,两三个月没更新。

朱笑天这个人很有意思,在微信里,几乎从不露面发声,也很少点赞,更不评论。这一点,恰如其人,少言寡语,低调内敛,说不上高傲还是神秘。恰因此,江北官商两界中人,包括县里几个主要领导在内,大多对朱笑天信任且敬重。当然,信任与敬重的背后,还另有原因。

在江北县,秦小岭是第一个真正结识朱笑天的人,也是交往最为频繁的主要联络人。他在内心里,早已把朱笑天视作兄长、知己、同路人。某种程度上,他甚至觉得朱笑天是自己的贵人、福音。

可是,突然间,这个人却失踪了,这让他感觉大为不妙。

刚才在主席台上,看到胡明刚微信的瞬间,秦小岭心底的那种反应,完全出自本能与直觉。

多年经验告诉他,本能与直觉,往往准确。

 

 

……选自《北京文学》(精彩阅读)2022年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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