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
个人资料
  • 博客等级:
  • 博客积分:
  • 博客访问:
  • 关注人气:
  • 获赠金笔:0支
  • 赠出金笔:0支
  • 荣誉徽章:
正文 字体大小:

观天象的人(中篇小说)/杜光辉

(2022-08-12 10:42:16)

他是知悉星空秘密的孤苦青年,夜观天象能知风雨变化。他冒着坐牢的危险预测天气,救下一百多万斤麦子。这个看星星的男人,在守护别人的同时,也被人守护,当他腿骨折断时,十五位乡亲排队献血凑钱救他。这是一个人与一群人的时代记忆,也是一颗星与一片星空的交相辉映,它教会我们在特殊年代,如何坚守良知与葆有乐观。

 

观天象的人

杜光辉

 

0

 

二二一年,年三十,晚九点三十一分。

我看手机头条有段文字:“河南省开封市发现镀金铜盒,内装有《甘石星经》,据专家考证,该典籍为宋代木刻活字印刷。”这些文字像个钩子,把我记忆库里的五脏六腑全勾了出来。

 

1

 

进入一九六三年,已经连续三年年馑,龙王爷就是不肯给这块土地尿上一泡,连唾沫都不吐一口。天不下雨,庄稼苗钻不出地面,勉强钻出地面,也被烤焦,粮食只能出现在人们的焦盼中。

我叫杜贺年,十六岁,初中二年级学生,住渭北高原的杜家堡子。

麦收季节,学校放忙假,学生回村参加“三抢”。“三抢”就是抢收、抢种、抢交公粮。

这一年的麦子,算不上丰收,但比前三年好多了。公社看到有了收成的麦子,肯定琢磨咋着把麦子收上来,让亲爱的人民不再受饥荒。庄稼人看着成熟的麦子,琢磨咋着把麦子弄到家里填饱肚子。

麦收用“抢”形容绝不为过,千百代文人把“龙口夺食”写得文盲都认识。麦子长熟了,不等于能吃到嘴里,大风,暴雨,会把麦棵上的麦粒肆虐到地里,不出一个星期,就长出一片葱绿,庄稼人望着满地的葱绿,哭都没有眼泪。“三抢”这几十天里,没几个庄稼人不用拳头敲脊梁杆子。

“三抢”时期的初夜,是光棍汉子的欢乐时光。碾麦场光好了,夜风从场面上吹过,清爽抚摸皮肉,灵魂都得到慰藉。这个时候,庄户人家的土坯房里,闷热如架在开水锅上的蒸笼,蚊子像美帝国主义的轰炸机群,在血气不足的人肉上饕餮。那些没娶媳妇的小伙子,还有对老婆娘失去温存欲望的老男人,肩膀上搭条补丁被子,晃荡到碾麦场上,抱捆麦笕朝地上一铺,再把被子铺到麦笕上,肚皮朝上一倒,风从肚皮上刮过,像姑娘拿着蘸了凉水的毛巾在上面擦。

我在碾麦场的凉爽里,解开充当裤带的布条,让身体最大程度地享受夜风的吹拂。手在肚皮上、胸脯上、大腿上,搓,搓下一条一条黑泥,像在棉花籽油里浸泡了半年。

生产队长保善伯没在麦笕上躺,还在忙活,把扬场用的木锨收拢了,嘟囔:“哪有这么干活的,把木锨放在地上,谁不小心踏在上边,又得花钱买,要是自家的东西,哪会这样!”他把木锨归置好,站在麦场中间琢磨事情,他有琢磨不完的事情。

生产队的社员对他又喜欢又有意见。喜欢他仗义、心善、不贪生产队的便宜、不利用职权搞女社员。意见是不知道少交些公粮,给社员多分些,还要超交,只顾自己拿奖状,不管社员的饥荒。

保善伯对我说:“年娃子,去把保奇叫来!”

我正在身上搓,搓得兴趣盎然,说:“割了一天麦,腰都割断了!”

他对着我的屁股踢了一下,当然没用力气,说:“娃娃家哪来的腰!”

我指着自己的腰说:“这不是腰是啥?”

他又对着我的屁股踢了一下,说:“骡驹子打个滚,小伙子丢个盹,放个屁的工夫,力气就回来啦。快去,我找保奇有事!”

我只得爬起来,嘟囔:“保奇哥也真是的,又没娶媳妇,囚在家里有啥意思!”

保奇哥家的大门没关,我跑到他住的厦子房,敲门,里面问:“谁?”

“我!”

“直接进来就行了,敲啥门呢?”

“俺老师说了,到别人家要先敲门,这是礼貌。再说,要是哪个女娃在你屋里,我不敲门就闯进去,打扰了你们的好事,你不恨我?”

我是中学生,文明程度肯定比文盲高。

屋里,挨窗户的地方支了张桌子,桌子上放盏罩子灯,不明不暗的光晕里放着几本线装书。炕下点着一根干艾条,散发着艾条燃烧的芳芬,也散发着难以忍受的溽热。艾条是用来熏蚊子的,屋子里就没有美帝的轰炸机。

保奇哥没有回答我的话,还叹了口气。我兀然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话,保奇哥都二十八岁了,还没找下媳妇,我咋能哪壶不开提哪壶,还吹自己是知识分子!

保奇哥问:“啥事?”

“保善伯叫你到场面上睡,有紧要事情跟你商量!”

“我把这页书看完就去!”

“保善伯叫得很急!”

“我知道他找我有啥事情,这页书里就有他找我的事情。”

……选自《北京文学》(精彩阅读)2022年第8期

0

阅读 收藏 喜欢 打印举报/Report
  

新浪BLOG意见反馈留言板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联系我们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产品答疑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