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灰之鹤（外一首）

高媛

 

一只银灰之鹤

于水中

静穆

孤高绝尘

凡俗之人熙熙攘攘

丝竹乱耳，案牍劳形

它只簌簌而立

湖心的岛屿

弥漫成细小水珠

水面，雾霭升起

尚未消亡的枯木

顺着它的身体流下

墨绿色的汁液

以及

暗夜织成的渔网

继而形成

宇宙的巨大空洞

玻璃的颜色

晃动着

一片

湖泊

倒映着它

孱弱的影子她茕茕孑立

间或高歌一曲

歌声未必摇曳动人

春雪消泯孤山隐隐细长的脖颈

与干净的羽毛

从不沾染一尘她不是珊珊可爱的玫瑰与雏菊

世人皆嗔其冷傲孤绝

只盼能再上碧霄

晴空一唳

待老之将至

 

青木船桨

 

你为何

划着一条青木的船桨

越过我黑色的泥沼

我赤脚走在雪野

披一身单薄的华裳

天空抬头仰望

已没有云朵在飞翔

 

我是一捧清水做成的金盏花

把初雪延长到盛夏

木刻的版画

折叠成开合的折扇

上面画着风荷袅袅

 

你为何

没有在黑夜中举起篝火

抬眼望

天边是无尽的苍茫

即使是沉睡千年的神女

也终有一日

走入永久的寂静

配合着祝福的祈祷与青春已逝的沧桑

 

我的爱

冻结成了一张严实的网

覆盖在你温暖的河床

你

用一股来自远方的暖流

将我冰冷的舌尖

萦绕

瘦索的枯藤老树昏鸦

那昏昏欲睡的斜阳夕照

凌乱了

我的发梢

 

窗外的风呼啸成海洋

可惜我凌晨四点

却没有记起

窗外还等着

一束寂寞的海棠

 

高媛，1992年生于扬州。

 

 

 

自画像（外一首）

王雪茜

 

喜欢独坐

不再提起灯照亮自己

暮色里的雪，最适合煽动

与此相似的阴影

弄疼的美貌

散开在小酒瓶里

 

响亮的颜色涂抹窗口

灰色的嗓音踩着火

嘘。我要拆散冬夜

躲进别处风光

 

不再理会

那个叫不醒的人

伸过来的手。不

“甚至一只

抚摸的手

也会

伤害我”*

*引文出自荷兰诗人阿伦茨的《甚至》。

 

空月亮

 

可我，朱颜已辞镜

正需要一片一片的雪

擦拭眼睛，听它低声询问

你是要大风

还是要烈酒

 

我要大风，也要烈酒

我还要，白桦树的眼里填满星辰

要没被画过的月亮，白纸一样的夜

而那时，我也许才会

醉卧在你的肩头

 

王雪茜，1968年生于辽宁丹东市孤山镇。

 

 

 

阳台种花，七月将尽

陈崇正

 

有人爱我如晨雾，转身皆消散

剩下绿萝喜欢阴凉的角落

 

有人谈论秋日初见时刻

午睡刚醒，山茶花不言不语

 

有人送我四个笔记本

春夏秋冬，每页皆开满了茉莉花

 

有人哭着说起童年，虎皮兰如剑

金银花被煮成了药

 

有人无端走进我梦中

仙人掌用字句布阵，守口如瓶

 

有人终于不见了

桂花无声，枯萎在泥土里

 

有人在湖边行走

桃花开处，撑着伞，和另一个我相遇

 

有人再说起七月，三角梅绿叶落尽

哦，没有人了，过去即消散

 

陈崇正，1983年生于广东潮州。

 

 

 

两树的梧桐花各自落

孙秋臣

 

出门找房子的那天，日头格外地大，

云彩砖石一样摞叠，坚硬得如同

天空的意志。由于我不愿再出门，

丈夫敞开了车门，步行而去，

他寻找的这个地方真不错，门口宽敞，

两边可各自停下车辆，梧桐树各守一方，

花朵落在停车场，落在草地，又有三四朵

落在车的前窗。鲜艳的一朵止步于玻璃，

没有一丝风，浮云仿佛拥有一种意志，

一本随身携带的书在手中变得发烫，

书封在晒红的玻璃中，窗外树木的叠加，

形成一张新的明信片，或许我将最期待你的

诗——

 

孙秋臣，1988年生于山东聊城。

 

 

 

桃苑

田逸凡

 

花芽分化之后，缝合线

有如楚河汉界，

两侧绒毛势均力敌，

揎拳捋袖。

仿若微生物军团的拮抗，

悄然厮杀。

 

“且听二桃杀三士……”

关闭听书软件，扶朹而立。

朹上无一艳果，

亦不见柿饼，不见石蜜。

却见抓耳挠腮，你推我搡，

开出一架猕猴桃来。

 

田逸凡，2002年生于山东东营。

 

 

 

中秋夜

黄金

 

当暮色隐入山峦

身外所有的东西疾速掠过

灯火、树影都待在远处

只有路标和空中飞舞的垃圾袋

长久地凝视着一件东西

那是某种塑料、尼龙和聚酯纤维的混合物

点、线、面慢慢变成洞穴

光线四外散溢

虚妄的感知大如虚构

 

无金樽对月，桂花沾身，或有故乡今夜明

此刻仍只和月亮有关

它包含太多追溯，却

什么也没等来

湿冷的寒气穿透身体

荒芜在路上

据说地上的大陆都是月亮掉下来的碎片

当火车穿过隧道驶进月亮的肚子

我定能回到自己的故乡

 

黄金，1995年生于江西吉水。

 

 

 

 

我猜想你是萤火虫少女（外一首）

陈陈相因

 

戊寅年初，我抓住一只水色蝴蝶

留下翅膀为你做眼睛。你睡在细草之上

一举一动如涟漪。你在我身上抹满光亮

助我潜入海底，将月光浮出海面

我的衣襟上也都是，可以抖落下来的

闪亮，我猜想你是萤火虫少女

 

我时常闲来无事，无事生非。见你点燃

一团火焰，放进他胸腔，重塑他心到

灼热。见你在他身上摇曳，嫉妒到发狂

伸手却又发现你在我怀中，我和你们之间

隔着的仅仅是一面镜子

 

我看见了，看见你的双腿之间有家。我

来自那里并且最终会回去，我要化身成

一条掉头的河流。如果我能掐死刚升的

太阳，让良宵无止，让昏黑高悬。那我

就将采摘你所有的饱满，用烈酒灌满

你温暖的洞穴

 

等待某个姗姗来迟的清晨，打开窗子

伸手触摸窗外的雾气和叫唤的燕雀

都没有你的肚子柔软。全世界除了

母亲，只有你，只有你，能给我身处

羊水般的舒适以及遥不可及的安宁

 

或许我不该生长，早该夭折。没有

神明预言过，可我就是知道

遇见你，就是放虎归山

 

美甲帖

 

必有蝴蝶暂留幽圃之法，爱美小伎俩

葱尖空落的色盘，等待安顿软糯极光

糖果质感、珠宝柜台与薰衣草生描

 

云母片烤灯，固定银河系的芭蕾舞

一双红酥作新扇轴，挽留了泪与雪痕

指尖扶琥珀，收纳心水的童趣丹青

 

捐弃了辛苦，就结葡萄紫、红鸦嘴

为自己衬花边。满手精雕的琼窗

像吞没风暴的金鳞与睥睨的杏核眼

 

从劳动中解放的女子，手背的画廊上

展览装裱的雨中湖。她修好雾面天庭

挥舞着美，经过蘼芜并没有折花

 

陈陈相因，1998年生于黑龙江。

 

 

 

茶语

林汉筠

 

我想，清晨是给煮的

包括甜嫩如茶的手指

对于一朵“稚尖”

如嫣红，怀春，妖娆，甚至诱惑

在这个季节里，让春风打开

能轻咏，象征，甚至穿插一些情节

 

这个时候，不应该叫茶

那样太俗了，应该称得上一种语言

又像一种阅读，全神贯注

唐诗，宋词，元曲，手势魔幻

我曾在名叫“平原大堰”的山头上比画

这个指尖在晨雾中，在树尖上，在歌声里

陶醉，起舞

 

指尖应该知道满山的秘密

将呢喃融入舞台，让晨曦捎进舞姿

像山姑的自然——自然的笑

自然的歌，自然的张望

自然的感动所有灵魂

 

林汉筠，1968年生于湖南。

 

 

 

冬日狂想曲

徐晓

 

太多的激流暗中涌动。太多的记忆碎片

漫天纷飞。冬天张着干燥的大口

这缓慢又瞬息的挪移，划出纤细的光

一只落单的鸟茫然地飞过，留下一声哀泣

浮尘隐匿在欲望之唇上。更多事情

尚无显露半点端倪，唯有天空坦诚如一

我需要水——透明的水，无色的水

冲洗我内心豁开的裂口

我需要夜晚的节制与凝练。我受着

这世界遍布隐喻的伤。一切神秘而

不可言说，难以理解却不得不信服于它

我需要一些特别的时刻，恐惧和虚弱被压缩

渴念——对水的渴念包孕着巨大的狂喜

不再惊异于我时而高昂的头颅。悲剧被允许

我在你灼热而痛苦的灵魂上涂涂抹抹，而不

被制止

 

徐晓，1992年生于山东高密。

 

 

 

天文馆

罗曼

 

碰见秋，太阳开始倾斜

拉长事物的影子

让人类易于感伤

而地理课本说

实际上，现在它离我们更近了

 

花园里，蝉悄然坠地

秋，继之以虫唱缝补夜色

蛐蛐向虚空发送秘文，一篇又一篇

昨天路过天文馆

（每周五向公众开放望远镜）

 

想起我们最后没有去看的木星和月亮

它们在哪儿？漫天的星，金木水火

它们在哪儿？

看见了也认不出

这才是最悲哀的事

 

罗曼，1992年生于北京。

 

 

 

给孩子的信

丁立伟

 

我在将尽的春光里涎皮赖脸地蹲着，

却想象你在黑暗中发现我的时刻。

不幸的人间，它由无数和你一样

可爱的意外组成。

如果你用泪水唤出我的名字，我还能

再说些什么？孩子，不要太像我吧

不要因迷恋寒冷，便关上向阳的窗子

不要凝视着沉默，现出密布的伤痕

不要一个负担世界的人

不要你的眼睛变成大海

 

当然，我也知道，你生来就是为了

忘记我的历史，厌倦我的温情

对每个孩子而言，父亲都活在一面遥远的镜中

我的告诫透过镜面，只会成为你的喃喃自语

所以，孩子，如果成为你自己的前提

是忘记一个人，那或许就是我们最好的告别

 

擦擦眼泪吧，别弄湿那封远方的信，别忘了

里面装着另一半的故乡，上弦的另一半月亮

你将走上从一个家通往另一个家的路途

苦短的孤独里，你会看到我吗？

我正涎皮赖脸地蹲着——

你的妈妈还有多久才会下楼

如果我不在黑暗中捉住她的手

如果我不把无数陌生的城市叫作故乡

静夜里，情欲冲上滩涂，你悠悠立于彼岸

 

我何忍把你弃于这片荒滩

孩子，我忽然想把你献给天空

还记得吗？在你穿过黑暗的一刻

海敛起高帆，风钻回海底，英雄推开家门

每一扇暖红的窗里，一切人爱着一切人

原来，我们都是它襁褓里的孩子……

 

我正走在从一个家通往另一个家的夜里

没有尽头的路是幻觉，你或许是我的父亲

所以孩子，不要太像我吧，像我这样

虽然你来到这个世界，一定是因为爱

虽然你不来，世界也不会太孤单

 

丁立伟，2001年生于山西大同。

 

 

 

船歌

霍香结

 

我要挖一艘船，它埋在水里

我挖出船头，挖出船尾，挖出桨

水很深，大片大片的水被我挖伤

 

我要挖一个月亮，它埋在水里

我挖出蟾蜍，挖出桂树，挖出满天的星斗

水很深，大片大片的水被我挖伤

 

我要挖一盏灯，它埋在水里

我挖出黑夜，挖出光芒，挖出涌入的荡漾

水很深，大片大片的水被我挖伤

 

我要挖一颗心，它埋在水里

我挖出雨雪，挖出仇恨，挖出我永无崖际的哀殇

水很深，大片大片的水被我挖伤

 

我要挖一盏灯或者心样的东西，它在水里

我要把它挖出，我的灵魂的爱人

水很深，大片大片的水被我挖伤

 

霍香结，1978年生于广西桂林。

 

 

 

虎斑猫

项涵

 

于溶洞中一夜，湿漉漉爬出

你和我，江水浮起水藻长长的怨艾

禁止触摸。岸边有岩石，准时等候

在不确定中奋力固着有形的身体。比风

 

更多的季风雨。比家更少的家。

黄昏，没有一个不滴水，其中一个

滴落你。你顶着王冠巡视领地的秩序，有着

野姜花沿山道擦拭阴影的耐心。

 

让黑暗做我们温暖的巢穴。让灯光

永不照亮。在巨兽足够宽厚的背脊

你撞碎谎言无尽的反射，而水井

倒悬于天顶，不止一次地向下打捞

 

沉落的迟疑，不止一次，并非练习，

无法用红色钢笔修订。抹去一颗眼泪，

就在另一生接续了巡游，旋身拖曳

遥远的重量，率领着

众星座。

 

用锈蚀的钥匙叩问春天雪亮的根系。

会像季风雨再来吗？我无双的水仙

晴朗在远古的镜中。失风的谷地

来自你幼小的防空洞。

 

项涵，2000年生于重庆。

 

 

 

在N地

李晚

 

站在N地，便是站在

一只蝴蝶重复的部分

轻松地，人们画出翅上的花径

像在对折一张

看不见的机票

 

在N地，日子是辩证的

比如飞行。

不可飞得过高使羽翼燃烧

又不能太低而承受潮湿之重

在N地，人们做梦

却梦见人人都醒着

望见的风景忽然苍白

雾霾已是N地的一个器官

 

这里的人什么都信又

什么都不信，他们迅速变老

再用一生来恢复年轻

这里的星座无人驾驶

这里的列车快到没有站台

这里的孩子都是美丽的

这里的男孩永多于女孩

 

柴米油盐永远温柔

这里的季风

把陆地比作摇椅

我们越过谎言的雪线

走到永不消融的留白

在N地，我们这样

描述爱情

 

李晚，1998年生于湖南。

 

 

 

夜歌

侯珏

 

在没有边际的夜晚，在盲人之黑

歌声是唯一的光

密林之中，蝉和蜜蜂用胸腔和翅膀

为风的涌动制造起点

马的鬃毛拨响琴弦，马的骨头呜呜低鸣

英雄和少女采摘木叶

放到爱情的嘴唇上轻轻吹奏

那情歌晶莹，湿透了心

露水汇聚成小溪，漫过青苔的床铺

幽暗之花开在夜晚

散发淡黄色的香

月光如水，有时起伏如孩子的呼吸

有时像母牛的呼唤

那歌声是老鹰的翅膀，是燕子的嘴

石板铺成的小路通向河岸

歌声悠扬，让水草伸向河面

河流的发辫在银光中摆动

露出一朵朵娇嫩的耳廓

 

这时，歌声是时间的涟漪

是泉水中游泳的小鱼

是春天向北飞行的大雁

是山脚下的炊烟，是男女的爱情

是两只亲嘴的小鸟

是小牛掉下悬崖母牛的痛苦

是狮子的眼泪，是大象喷出的彩虹

是喜鹊的叫声，孔雀的羽毛

是祖先画在石头上的身影

是少女贴身的衣裳，染蓝的棉布口吐莲花

是犀牛的梦境，无家可归者的倾诉

是守夜人的自言自语

是大雪封门的微弱火种

是葬礼前的咒语，对人间的哀怨

是离别的祝福，是不尽的思念

是鱼肚子里的刀，是大雁伸长的脖子

是祖先传递信息的符号

是稻田上青青的禾苗

是蚌壳含在口中的珍珠

是一串串火焰爬上木棉的枝头又坠落

是狂欢忘情的人们闪烁着火光的眼神

 

侯珏，本名侯建军，1984年生于广西三江侗族自治县。

 

 

 

父亲睡态的再研究

李晓乐

 

这次我目睹了父亲的睡脸

我才知道，他原是条睁眼的鱼

清醒时他闭着眼把水草打成蝴蝶结

鼓起腮帮子吞下舌头

鱼只能在张嘴求救时顺便呼吸

唯有昏睡时，他的无意识

穿过镜头，看进我的肺泡

我打着灯笼蹑手蹑脚按下快门

急匆匆地我看见

父亲长出四肢，延绵成一座壮硕的雕像

比蝌蚪变青蛙的宿命还要和谐

我盗了皮克马利翁之眼来过度解读

奇迹生鳍，从脚趾开始，边爱边恨

我看见父亲自春天起的萎退

城墙衰老成一株未发芽的卵

滑入我的肚脐

他撑开伞，从内而外地朝向我，边走边看

我看见月亮褪去他鳞片上的烟草味

闻着像颗腥甜的杏子

他偶尔翻身时空山睁着眼呜咽

但更多的是长久的肃立

 

天快亮了

我的目光越过父亲的额头，他并不知道

星星随着伤疤一同

被升起的日光腐蚀后纳入麾下

我看见父亲温顺的梦

走进良宵，鱼哭泣时奋力上仰脖颈

从此我安于栖在父亲清晨的梦

 

李晓乐，2000年生于深圳。

 

 

 

天堂是所茅屋

侯乃琦

 

天堂是所茅屋。里面摆满草鞋，

摆满粗线毛衣，尼龙裤……

即使为秋风所破歌也不要紧，

那终究不会垮。落叶

是一个个无家可归的灵魂，

它们渴望来我这里，和我搭讪。

这里就是天堂。生者时刻准备着

往死者的灵柩撞上去。亡者回归，

推开老旧的木门，一溜烟，

离开沾满油渍的灶台。

谁不爱茅屋？他们用海绵之身

吸满眷恋之水。

锅碗瓢盆抛弃我。

我绾起情人的发丝，

把它与命运的绳索打上结。

那温暖，进入我体内，变成赤子之血。

我贪恋的，只有茅屋非幻象。

 

侯乃琦，1993年生于重庆。

 

 

 

搬家

何袜皮

 

这条礼服裙一次未穿过

在衣帽间挂了三年

这套茶壶都没来得及拆封

在柜子里躺了十年

一箱我高中时的复习资料

竟然被收藏了20年

 

搬家让我莫名心慌

 

昨晚我终于想明白

原来我只是嫉恨那些物品

比我的保质期更长

更稳定，也更耐磨

 

一个人从童年到中年

对于它们

好像只是一瞬间

 

何袜皮，1981年生于苏州。

 

 

 

看见美，就看见了你（外一首）

傅兴文

 

长空万里不是长空万里

白云悠悠不是白云悠悠

彩霞满天不是彩霞满天

明月繁星不是明月繁星

 

因为

一切美好的事物里都有你

你存在于世间的一切美好

 

看见美，就看见了你

想到你，就想到了美

 

生活

 

意欲奔赴一场圣洁的盛典

沐身焚香，满怀虔诚

身着佩戴鲜花的晚礼服

却不得不

蹚走在

污

泥

里

 

不得不

蹚走在污泥里

身着佩戴鲜花的晚礼服

满身泥浆，满怀虔诚

朝着一场圣洁的盛典

跋涉

 

傅兴文，1983年生于山东聊城。

 

 

 

雨中桂花

白尔

 

迈着步子走一条潮湿的弄堂，

在路边，闻到炽烈的桂花香，

像新娘出嫁时如桃的笑脸，又像，

远方的你，似乎永不回来的萦绕。

 

它浓郁，超过热巧的搅拌力度，

我似乎能想到室内的温暖气息，

一枝桂花，一树树桂花，

它们在雨中招摇，挂着透明的雨水。

 

什么可以封存它们的气息？

用蜡烛的焰头，和木柴的擦火，

也用我空荡而丰盈的心。在秋天，

把它悬挂为我枕边的太阳。

 

白尔，本名汪洁，1992年生于山东。

……选自《北京文学》（精彩阅读）2022年第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