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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明家(短篇小说)/李浩然

(2021-10-22 15:49:09)

原本当小学老师的三叔竟然结婚后辞了职,执意要当职业“发明家”。可他搞的东西不是没有意义,就是已经有人发明了,经济上极度窘迫的他甚至到了要借钱搞发明的地步。家里唯一支持他的,是三婶。这个堂·吉诃德式的“发明家”,最终会成功吗?

 

发明家

李浩然

 

 

三叔是我们家的一个疮。

三叔是个发明家,自封的,他这么说,我们也不好否认。三叔曾经有份体面的工作,人民教师,教小学生。和三婶结婚后,就辞了职,谁劝也不听。为这事儿,我奶奶拎着笤帚疙瘩追了他两条街,最后体力不支,躺在当街浑身抽搐。我三叔回头看了一眼,以为我奶奶装的,就远远地喊:“妈你快起来,多丢人?”我奶奶还是抽搐。三叔这才慌了,把奶奶背到镇卫生所,医生说是中风了。

从那以后,我奶奶就只能坐在轮椅里,右侧半边身子不能动,右胳膊蜷在身前,像条多余的尾巴;口歪眼斜,吃什么漏什么,漏出来的汤饭足可以养活十只小鸡。

背着三叔三婶,奶奶总会努力扯着那张跑风漏气的嘴,含糊不清地跟我说:“都怪你三婶,她要拦着你三叔,你三叔不至于辞职。”我不想惹奶奶生气,就拼命点头。

三婶也是人民教师,不过她教初中,在教育局举办的一次年终汇演中认识了我三叔,那时候我三叔英俊挺拔,而且多才多艺,颇受异性青睐。

据我三婶说,在他们结婚前,三叔就爱捣鼓些小玩意儿。三婶之前住学校单身宿舍,阴冷潮湿,就滋生了很多蟑螂,三婶胆子小,吓得不敢回宿舍,跑来找我三叔,拜托他想想办法。如果这事放到别人身上,肯定大方地让三婶搬出来,或者帮忙做一次除虫,但是三叔不,他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研制了一台“除蟑机”。我三叔的钻研精神固然让人敬佩,不过最重要的是,在这一天一夜里,我三婶一直在他房间躲避蟑螂,可我三叔只顾埋头搞发明,都没有正眼看三婶一眼。直到“除蟑机”制作完成,他才兴高采烈对三婶说:“好了好了,有了这东西,保管你房间一只蟑螂都没有。”如果这项发明成功了的话,我三叔将直接跻身大发明家的行列,但是我三婶并没有验证“除蟑机”成功与否,她出了门就把“除蟑机”用力摔到地上,摔了个粉碎,然后回身找我三叔:“对不起哦,机器摔坏了。”三婶说,我三叔当时的表情可以用痛不欲生来形容,他五官狰狞着,把我三婶吓够呛。她之所以摔了“除蟑机”,其实动机很简单,无非是想让三叔再做一台,那样她就可以和三叔多待一段时间,但她没想到,这把三叔惹恼了。她确信,如果那天换个别人,任何人,我三叔都会毫不犹豫扑上去像一条疯狗一样撕咬,但因为是我三婶,所以我三叔忍住了,他缓缓对我三婶说:“做不出来了,原料太难得了,要做出下一台,至少要等半年。”起初我三婶只是有点喜欢这个英俊的青年教师,现在彻底爱上了一位发明家。

不到半年,他们就结了婚。结婚之后,我三叔把“除蟑机”的事儿忘了,投身到更伟大的发明当中。

 

 

当我三叔为了发明家的大业毅然决定辞职时,我三婶是大力支持的,在别人眼里,这对夫妻,脑子都有点不正常。据从三婶同事那里流出的传言说,我三婶爱的就是三叔全神贯注搞发明的样子,“他低着头,心无旁骛,两只手左右翻飞,像是把全身上下所有生气全部注入到了这双手里,那样子,迷死个人了。”别人这么学我三婶说话的时候,我是能在脑海想象出三婶那副如醉如痴的表情的,大概,这就是爱一个人的极致表现了。这样看,我三叔可以说是极其幸运的。

三叔辞职之初,致力于一个伟大的发明项目(现在我都不知道这个项目到底是什么),后来因为奶奶中风,三叔不得不分出一半精力,给奶奶发明一架电动遥控轮椅。他在奶奶家的院子里堆满了木头、铁皮、螺丝、轴承、电线,从早到晚守着这堆玩意儿捣鼓。那些天里,我责无旁贷担当起了三叔助手的重任,每每搞得一身油污回家,就会被我妈训斥,勒令我跟那个浪荡子划清界限,但就像当初三婶被三叔迷住一样,我也被完全迷住了。不同的是,迷住三婶的是三叔这个人,迷住我的,是三叔做出来的东西。三叔这双手真是神奇,拿起刨子就是木匠,拿起钳子就是电工。在幼小的我心目中,他简直无所不能。

轮椅制作出来,我们全家人围着它目瞪口呆,因为它的样子实在与我们认知中的轮椅相去甚远,它体型庞大,足足占据了半个院子的空间。我爸一气之下,挥舞铁锹,把三叔半个月的心血“铲除”了。

我三叔没说什么,坐在地上,守着一堆破烂发呆,反而是我三婶,得知了我爸的暴行后,找上了门,她是老师,跟谁说话都带着教训的口吻:“大哥您这样不对啊,你这不是伤他的心吗?您知道他有多难受吗?我希望您能亲自去给他道个歉。”我爸虽然脾气火暴,但是面对弟媳妇,还是保持了基本的风度,他说:“弟妹,老三净弄些不着四六的玩意儿,你还任他耍,就说这个电动轮椅,进不来屋,出不去院,咱妈坐里面,跟棵盆栽似的。那不就是个废品吗?还不如劈了烧柴。”三婶说:“虽然他可能没有考虑到易用性,但是可以改进嘛,您说是废品,直接给他劈了,就过分了,这相当于在他身上捅刀子,他得多难受啊。”

好不容易送走三婶,我爸一脚踢在门框上,骂道:“一对神经病!”然后两只手抱着脚,哎哟哎哟单脚跳着转了好几个圈。

 

……选读结束,更多内容:《北京文学》(精彩阅读)2021年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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