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

崔 立

    赵西山不喜牌。

    可局里的人都爱打牌。

    你打我打的，就赵西山一个人不会打，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一下班，局里总有三五个人，一起约着，晚上吃饭去。

    可从没人叫过赵西山。

    一天，赵西山主动说，我和你们一起去吃饭吧。

    那人就瞪赵西山一眼，说，你也去?你会打牌吗?

    赵西山摇了摇头，说，不会。又说，吃饭又和打牌有什么关系呢?

    那人就笑了，说，你傻啊，吃完饭还要打牌的。

    赵西山就低低地“哦”了一声。

    前一个晚上打了牌，有些同事上班就来得晚了些。

    说巧也巧，被局长看到了。

    赵西山奇怪的是，局长居然不责怪他们，反而很亲切地问，昨晚打牌打得怎么样?谁输谁赢啊?

    被问的同事忙诚惶诚恐地说，是谁谁谁赢的，又是谁谁谁输的。还再三说，下次上班再也不迟到了。

    局长再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同事的肩膀，然后意味深长地一笑。再然后，就走了。

    大家都很奇怪局长的表情。

    还是有同事聪明，说，你说咱局长，是不是在暗示什么呢?

    再一打听，大家都明白了。

    原来局长也是个打牌迷啊。

    再一想到局长那意味深长的一笑，同事们明白得更加透彻了。

    再有打牌时，就有同事提议，要不请局长一起?

    都说好。可就是没人主动敢去约。

    若猜对了倒好。若是猜错了呢？

    有一叫刘金刚的同事主动站了出来，说，我去。

    刘金刚从局长办公室走出来时，满脸带着微笑。

    局长同意了。

    那个晚上，刘金刚他们陪局长玩了一个通宵。

    第二天一早，尽管刘金刚他们上班迟到了，也没人敢上前问他们，谁都明白他们是在陪着局长啊，谁敢管呢!

    以后的几乎每个晚上，都有人邀请局长去打牌。

    想约局长打牌，可不是说约就能约到的。

    不过还是刘金刚那小子有本事。

    每次打牌的几个人中，总有他。

    赵西山看着天天一上午满脸疲惫不堪地来上班的刘金刚，听同事们说，刘金刚几乎每个晚上都是输。真搞不懂，这家伙天天输，还要争着天天去打牌，有啥意思呢?

    不过，赵西山很快就找到那个意思了。

    也就是短短半年吧。

    局里空了个科长的缺，局长力排众议，把刘金刚扶上了这个位子。

    从刘金刚坐上科长位子那天起，打牌在局里瞬时就蔚然成了风气，几乎所有的人，都参与进了打牌。还都抢着要和局长打牌。

    可局长只有一个。

    于是就只有轮。

    大家眼巴巴地期盼着能和局长打牌的日子。

    赵西山似乎唯一是个例外。

    在局里有5个同事，因为和局长打牌，而被升官时，赵西山也绷不住了。家里的婆娘把赵西山骂得像一条癞皮狗，说，你说你这个人能不能有点脑子啊，你不会打牌不能学着打么？你想让我一辈子和你过这苦日子么？

    没奈何。

    赵西山只好去学。

    轮到赵西山和别的同事去陪局长打牌那天。

    婆娘特地从银行里取了五万块钱给他，赵西山看着婆娘递过来的钱，有些不明白。婆娘忍不住瞪了赵西山一眼，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以为他们真是在和局长打牌那么简单啊。赵西山有些恍然。

    那个晚上，赵西山把那五万块钱，打到还剩了一千多块。

    赵西山是满心欢喜地跑回家的。

    这么多钱砸下去了，希望应该是不小的。

    第二天一早，赵西山去局里比较晚。

    他看到局门口停了一辆检察院的车，赵西山开始也没在意，然后就看见了局长。局长被几个人簇拥着，面色很凝重地走出了局大门，然后钻进了那辆车里。车在一阵烟雾中扬长而去。

    赵西山还看到了许多同事站在局门口，面色严肃地看着那车渐渐远去。

    莫名地，赵西山忽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