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深深[散文]……刘孝存
(2012-03-26 16:3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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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胡同深深
刘孝存
胡同两边是由灰砖墙和院落门组合成的筒巷,门里面是一座又一座的四合院、三合院、独院和大杂院。老北京最具代表性的民宅,是坐北朝南、大门开在东南角,被称为“坎宅巽门”的四合院。老北京四合院的大门,多有讲究——在屋宇类中,装实榻大门、廊式过道、抱框用石鼓门枕和上楹带四个门簪的,叫“广亮大门”;门板附在金柱上的,叫“金柱大门”;门檐齐墙、门两侧有木隔板的,叫“蛮子门”;门附在贴墙的抱框上,门簪两个的,叫“如意门”,是老北京民宅为数最多的门式。在墙垣门类中,有“小门楼”——包括门顶砌立垛,垛之间用瓦连接成“轱辘钱形”的“花墙子门”;有屋顶呈前后坡形、刷成黑灰色的“清水脊”;有门楼形如道士帽子的“道士帽”等。典型的二进四合院,门内迎面的是镶砌在墙上的跨山影壁,其上多写“鸿禧”二字。左拐到较窄的前院,其南是倒座房,其北的中轴线上为有两根下端成莲蕾且不落地悬柱的垂花门,或木制的绿色屏门,这就是旧时所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二门。进二门就进了大约成正方形的内院,院有北边的三或五间正房,正房两边多带东、西耳房;院落东、西两侧,是东厢房和西厢房。从正房屋檐下与东、西厢房及垂花门相连的廊,叫“抄手游廊”。门、屋之间形成的空间,是老北京人栽花养鱼的庭院。
20世纪50年代初到70年代初,我家租住在南城一条胡同的三合院里。我记得最清楚的是大门门板上的一副对联——忠厚传家久,诗书继世长。当然不是我自己认的,而是大人告诉我的,意思自然不大懂。我家住的是两间东房,长大以后我才知道老北京有“有钱不住东南房”的话,那是说南房阳光不进屋、东房炎夏临西晒。可我们家房前有花阴凉,因为窗前长着一棵高大的枣树。房东老太太屋前的台阶上,放着许多盆花,有石榴、夹竹桃、天冬草、云竹、玉簪棒;靠墙的南边空地上,栽种着喇叭花。夏天,喇叭花张开了红色、紫色、白色的小喇叭,映着粉色的夹竹桃的花和火红的石榴花,弥漫起花香的小院就姹紫嫣红了。挂在窗棂上的蝈蝈笼子里的蝈蝈,不时地叫起来;枣树的花阴凉下,灰瓦色的大鱼缸里,红龙睛鱼和墨龙睛鱼优哉游哉地吐着水泡。这时,屋顶的天空上传来了阵阵鸽群的哨声。秋天来了,枣树上挂满红红的和半绿半红的大枣,引得我天天向上仰望。有时候一阵风吹过,树上会掉下几个大红枣,捡起来一吃,真甜。待到某个星期日,各家各户都齐全的时候,房东老太太就会叫人拿长竹竿打枣。将满地滚的大红枣收集到几个大脸盆里以后,就分成四份,一家一份。
学龄前,曾是我最无忧无虑和最自由自在的时候。父亲在郊区工作,经常不回家;母亲上班的人民机器厂虽然离家不算远,但也是一去一整天。那时普通百姓的孩子不讲进托儿所和幼儿园,似乎附近街道胡同也没有这种机构。父母一上班,我只能一个人留在家里。这也就给了我整天自由玩耍的机会。院里没有和我一般大小的孩子,我的小伙伴都在胡同里。那时候胡同里见不到汽车,自行车也是在早晚上下班的时间多一些,差不多整个胡同都是我们的天下。弹球、拍洋画、扇三角、拽包、跳房子,都是我们常玩的游戏;人多的时候,就玩老鹰抓小鸡和捉迷藏。耍猴的或演木偶戏的一到胡同里来,我们就像过节一样欢快。挑担、推车卖灌肠的、卖芸豆饼的、卖棉花糖的或吹糖人的来了,也很吸引我们,只可惜兜里没有一分钱,就只能在一边看看了。
刚开始,父亲把我的午饭安排在胡同口外一条小街上的小饭馆里,每餐1毛5分钱。我玩累了,或者跑饿了,就到那里去吃饭;如果有小朋友在外边等着,拿一个馒头就走。其实不去小饭馆我也饿不着,如果我在家,院里的大妈、大婶就会叫我去吃饭,或者把饭菜给我端过来。无论是窝头、馒头、烙饼,还是豆腐白菜、萝卜土豆,我都吃得喷香。我没想过自家和人家,逢年过节,或是休假日,院里的各家都是你给我端粽子、我给你拿元宵的;如果哪家做饭的时候没了酱油醋,到另一家去拿是常有的事情。父亲到小饭馆去结账时才发觉我很少去吃饭,后来干脆让我到邻居大妈家去入了伙。
……《北京文学》(精彩阅读)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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