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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引

(2010-12-31 14:2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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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引
邓文初


  尔乃心境如秋,阴霾竟沉沉;高空走流云,红尘滚滚。
  无语,对秋风,意绪纷纭;聊以解忧,颠倒成古今。
  荒草萋萋觅小径,躲进小楼成一统。唐诗万篇思量费,摧折精神。
  偶得“杀气”句,恍惚,隔世来生。
  原来那般,撩动心绪,正是秋风紧。
                                                         [前曲戏拟]

 

    上文说的“偶得‘杀气’句”,全句是“阴风向晚急,杀气入秋多”,出自李昌符《边行书事》。李昌符,唐代后期诗人(约867年前后)。
    诗是1200年前的写实,但今天读来,尤其是坐在昌平,在燕山脚下的斗室里,听着秋风呼啸从山上吹过,发出呜呜长鸣,显得格外切骨,且乱心。读诗如对谈,幻心似友朋,千年的时空暌违,竟然是这样的直通灵犀,诗之魅力,真如魅一般。
    北来数载,潜居山间,与世无争,与物推移,每日里多是在山脊行走,有如查拉斯图拉的超人,闲时便卧石看云,累了也静坐听风。不错,听风乃是我最大的快乐,最深的焦虑,最舒适的休养,最后的一点,与世界的共鸣。
    “风有千种凄凉意,吹向人间做笑啼。”
    诗人如是说,听者如是想,至于风是否认同,那是风自己的事,不关人与诗的。
    凄凉者也,也许是吧,但就我的经验,在燕山之南,昌平之北,行走躺卧,奔驰颠仆,风兮舞兮,几五年时间,总认为,在凄凉之外,还有些悲惨。在悲惨之后,还有些无法化解的戾气。所谓天地之氤氲,化而为气,吹而成风,风过山而啸,掠野而狂,飞沙走石,摧枯拉朽,其暴戾之势,非凄凉一词可以表述。
    也许,这只是燕山的气象,或者竟只是我内心的狂念,又有谁知道呢?风动?抑或心动?又有谁在意呢?
    心动也罢,风动也罢,总之我是一直想替这股戾气狂啸写点什么,告诉我南方的朋友们。他们在和风骀荡的时光中流连,是无法索解这样一种风情的———风情,不错,风有情,但首先得人有心才能领略。而我始终没有动笔,不仅因为,风生水起之类无影无形,难以摹状,更因为秋风的悲鸣,西风的凄凉,号喊而呼啸,复咽咽,是温软如吴侬者无法理解的。更何况那是一片城市居民,对于风,大约只有电扇的记忆,顶多不过团扇蒲扇折扇的记忆。风也是人造的物事,自然可以舒服人的躯体,安逸人的心灵,何以会在意或领略风之悲情?远离山脊与峡谷,隔绝巉岩与峰峦的居城者,是难以体会那风的悲情的。其实我就不应该谈论这个问题,与城市居民们,那些嘲笑山民的高傲之士,“春风过马耳”,不是么?———住在城里的水泥墙内,被空调暖气所包围,哪能与他们谈论秋风之类的子虚乌有消息?那是客居荒野者的专门知识———哦,错了!不是知识,乃是生命本身———一个人在暮色中穿行,在朔漠狂野里奔走,被那呜咽之狂啸所裹包,孱弱之躯,吹成千窍百孔,恍若饮弹的琴箱,在秋风中呜呜嘤嘤,你会猛地想起《秋声赋》里的场景,想起唐代诗人们的那种尖锐体验。
    “朔漠烟尘起,天军又举戈。”
    唐诗总是这样地离不开、放不下风尘与战争,也许历史就是如此。1200年前,有一个这样的诗人,也许有着同我一般的斗室独居,有着同我一般的心情悲怆且凄清,在燕山之山脚,在山脚之沟壑间,独自徘徊,被秋风裹着,在落叶中穿行。唐时的历史,据说是盛世稀见的,唐诗中的心情,却是哀音居多,是历史的虚构,还是心情的臆度?我不得而知。但我自己所处的时代,据说也是稀有的盛世。而我自己的心情却总是如唐诗般悲凉,酿在昌平的天空下,如一缸陈酒,细口广腹,一经秋风,便呜呜不已,犹如胡笳,牵动天罡惨淡,征夫走卒。
    心动耶?风动耶?
    我不知道。
    元人过居庸关,入弹琴峡,作诗云:“寒泉飞玉峡,谁弹使成声?下有战士骨,呜咽水中鸣。”
    “天下九塞,居庸其一”,三战之地,地气阴惨,岂不宜哉!也许,这是燕山独有的风气吧。也是,在这片绝险之域,悲秋未尽而苦寒已至,至阳尚存而秋风入塞。“胡天八月即飞雪”,那是过去的日历了。如今难得雪拥居庸,但冷冽之秋风却提前了消息。这消息也是在诗中保存着,写过“好峰随处改,幽径独行迷”名句的北宋诗人梅尧臣,有《九月二十四日大风》,其中有“秋飙无踪迹,空中声奔驰。枯桑固已验,老病仍先知。惊沙入破隙,危叶堕绿枝”句,最足以状写北风掠过天空时的排山倒海与摧枯拉朽,气势兼力量。大约没有北地经验者是难以摹状传神的。南宋汪元量的《出居庸关》,有“黑云满天飞,白日翳复吐。移时风扬沙,人马俱失路”的句子,也是非身经幽燕,无以达意。元郝经的《居庸行》起首四句更绝:“惊风吹沙暮天黄,死焰燎日横天狼。巉巉铁穴六十里,塞口一喷来冰霜。”何等气概与声势,也必是身履其地,神游其境才能得此奇景奇句。清人顾嗣协的《出居庸关》“冲云涧雪悬千丈,扑马尘沙失万山。哀角悲笳听渐近,何堪落日照征颜”也勉为佳句。扬尘起处,万山顿失,是诗人语,也是史人语,是历史,也是现实,不经此地此景,绝难状写出这样惊险绝伦的诗句……
    也许,这确乎居庸地气苦寒使然,而非诗人们的心情流溢。但风沙与征颜总是如许地若断若续,心之哀与风之悲又是如许地交错纠缠,天文与人文难道真的就是不相交的两途?心动也哉?风动也哉?难道就不能风因心起,心因风动?
    我确实不知道。
    不过,诗史即心史,心史即事史,文史互证的传统,总把我的疑惑点燃,如同这秋风撩过,悲鸣即起一般。
    其实,秋风之悲,何止是从唐诗里来,简直就是沿着历史的长河,流淌奔走了五千年。
    《诗经》之《邶风》,有“北风”一首,诗曰:“北风其凉,雨雪其”。注解说,“北风其凉,雨雪其”原意是指国家危乱将至,气象惨淡。“北风雨雪”于是固化入汉语成语,状写着那种惆怅复愁惨的家国兴亡。
    诗经以降,汉人风气自高祖刘邦就有歌北风之俗。刘邦以一曲“大风歌”震动沛县父老,显示英雄的胸襟与气度。“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这位不输诗人的汉高祖,酒酣耳热,击筑而舞,自赋歌词,声震九皋,真英雄也。汉武帝的一曲《秋风辞》气势不输乃祖,文采略出其右。少了豪士的慷慨,多了文人的悲情:
    秋风起兮白云飞,
    草木黄落兮雁南归。
    兰有秀兮菊有芳,
    怀佳人兮不能忘。
    泛楼船兮济汾河,
    横中流兮扬素波,
    萧鼓鸣兮发棹歌,
    欢乐极兮哀情多,
    少壮几时兮奈老何?
    曹魏诗中,歌北风几乎成了时代风气。三曹中多有以北风入诗的,是后汉诗时代少有的悲凉气氛。魏武《观沧海》有“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虽有吞吐宇宙之气象,却仍无法忘怀秋风之萧瑟。“北上太行山,艰哉何巍巍。羊肠坂诘屈,车轮为之摧。树木何萧瑟,北风声正悲”中的《苦寒行》,更是以秋风入题,悲苦之思无以化解,雄浑之中流露的是悲情。文帝曹丕虽文雅了许多,但哀情却浓了,悲秋之风更甚。《杂诗》以“秋”入题,“漫漫秋夜长,烈烈北风凉。辗转不能寐,披衣起彷徨。”《燕歌行》也是以秋风入诗———“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群燕辞归雁南翔。”魏处北地,有燕赵慷慨之豪壮,但也不失“边地多悲风”的婉约衷肠……
    但我还是要说说李白,这位曾经走过我的路,占据过我之魂的诗人。说说他在我所居之燕山的行踪,再读读他那天籁浑成的《北风行》———
    烛龙栖塞门,光耀犹旦开。
    日月照之何不可及此,唯有北风号怒天上来。
    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
    ……
    天宝年间的李白,正游走幽燕间,他那清癯的身影掠过我的指尖,衣袂飘飘逐流云。
    想来这位来自长安的游魂,在幽燕道上,榆柳河畔,蓟北台上,居庸关前,弹琴峡口,必是迎风而立,长歌当哭了。那来自中亚西亚的啸声,激灵着幽燕大地,“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李白来了,燕山报以狂雪飞舞。飞雪狂舞而出,跌宕起伏以迎接这位诗中仙子。李白失态了,燕山也失态了,如同酒醉后的痴狂,张扬且颠倒。
    张扬且颠倒,如同酒醉后的痴狂。燕山也失态了,李白失态了,诗也失态着,为这千年的一遇,为这千年的一语。
    “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
    千年等一回,是啊,千年等一回。是李白在等待着风雪,还是风雪千载待李白呢?看那歪歪斜斜的诗句,那狂龙奔腾的诗行,你不知道这等待的双方,究竟是谁的主动。也许,这就是历史,而历史如果没有些神秘,一些捉摸不透的奇迹,历史还有什么趣味?
    千年过去了,燕山雪花已经很少这样地颠狂且飞舞了,中原的诗人们也不再李白式地率真与张扬。据说,这就是文化的成熟与厚实,儒家式的宽厚博大、温文尔雅。轩辕台,据说还在燕山之北的怀来,乔山之上,但那里也已经只剩下一片废墟,片片降落的雪花,即使有,只怕也认不得李白笔下的古台了。
    但秋风却不改其悲,仍游走在幽燕之域,作千年的呜咽呼啸……

 

    唯有北风号怒天上来,呜咽号呼不复回。
    呜咽号呼兮,未尝竭;嗓音苍黄兮,不改易。李唐盛世兮,悲秋风。谁识李杜兮,中心哀。
 [尾曲戏拟]

 

责任编辑   王秀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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