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贵州的时候就和老贺联系。老贺是杨的大学同学,现家住重庆。杨几乎调动了所有的关系找老贺,但都没有结果。杨找他也没什么事情,只是老同学关系不错,想趁机见上一面。后来了我们到了重庆,安排下住处后给家里打电话,还是没人接。我们就自己玩,到长江里面去捡石头,到嘉陵江里去看轮渡,朝天门码头已和记忆中的样子大相径庭,没有了滔滔奔流的江水,没有了石板垒成的台阶,没有了停靠在码头上的大大小小的船只,也没有了熙来攘往的乘客和挑夫。城里也是一样,那些石板溜光的街巷,参差错落的民居都已不复存在,被那些没有什么特色的、几乎是千篇一律的高楼大厦所取代。晚上回来安排好第二天的活动,又试着给老贺家拨一个电话,哇!居然有人接电话了——是老贺!因为是周末,他们刚好回家看看,进门就听到电话铃声。杨说准备晚上过去看看他们,老贺说晚上有事再联系。
电话挂断不久,铃声又响了起来,这回打电话来的是老贺的夫人小王和女儿佳佳,小王快人快语:“真是缘分啊!平时我们不回家的,一回来就接到了你的电话!你说,不是缘分是什么!”紧接着就是母女俩的“轮番轰炸”,中心议题就是非要接我们到家里去住,而且马上就要过来。我们已经安排了住处,而且第二天的行程也已经作了安排,那也不行,她说现在家里的房子空着没人住,住到家里说话方便等等,反正是说了一大堆让人没法推卸的充足理由,最后达成了一个妥协的意见:等第二天的行程结束后,就住到家里去。
第二天的下午四点多钟,老贺和女儿佳佳一起来接我们。老贺还是瘦瘦的,他上学的时候就特瘦,(那时的学校也挺左的,老是组织学生去下乡劳动,美其名曰:开门办学,讲不了多少课),他怕身体盯不住就装病,混吃病号饭。当然,这都是三十多年以后同学聚会时才道出的“内情”,上学的时候大家并不知道,因此也没少“疼”他。他说话不多,但很有才气,心中有数,很多地方和杨有共同语言,因此大家很谈得来。女儿佳佳就更可爱了,她现在正在读研,在重庆的一所大学里,和妈妈一样漂亮,样子有点像老贺,性格也很开朗,办事极有能力,说话毫不做作,她正在读文学,很快地就能和我一起讨论文学方面的东西,比如她说,她喜欢林语堂的作品,是因为读了林语堂自己翻译的英文版的《京华烟云》,英语表达准确到位而且也很优美,她是被作者在英文版中表现出来的才气深深地吸引。我也很喜欢林语堂的消闲散文,从小品中表现出来的大家风范,于是我们俩很快就说到了一起。
他们住的地方在朝天门码头的对面,与重庆的中心区隔江相望。从小区的大门口一直走到楼里,是大楼的第九层,再往上走还有九层,可去他家却要往下走四层。这就是重庆楼房的特点,从半截儿进入,上下都有门直通楼里。

进到家里还没等坐稳,小王就回家来了。小王一看就是个畅快的人,个子不高,圆圆的脸上一双大大的眼睛,脸上总是笑眯眯的,皮肤白皙,没有褶皱,看上去依然年轻,这也许就是她的开朗的性格所致,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一个“美女”!杨说她是一个典型的重庆人,为此还引经据典,说她原先所在的外企公司里有好多台湾人,后来到重庆办业务,一人娶了一个重庆姑娘!因为重庆的姑娘不仅长的好看,而且还特别能干。大家还曾追问过老贺:“是怎么把小王这个美女‘骗’到手的?”原来他们两家住邻居,两人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长大后俩人是郎才女貌,就结合了。进得门来,寒暄了几句,小王就急不可待地捧出一摞相册来。那是他们一家三口去年去康定草原、张家界等地旅游时拍照的,康定草原在四川,就是歌曲中所唱的“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那个地方,照片中的风光简直是美得不得了,他们一家人在那片草原上自由地嬉戏玩耍开心的不得了!张家界如诗如画的风光中有他们欢快的身影;湘西凤凰古城是沈丛文老先生笔下着力描述的地方,那里也有他们一家人和美的记忆,前些年他们还和杨一起去过泰山……

我们一边看,小王就在一边介绍,看到有情趣的照片她就会哈哈大笑,并绘声绘色地讲述当时的情景。后来我们也去了凤凰,就是因为受了那些照片的影响。他们一家人已经走了不少的地方,他们还在谋划着下一个目标该是什么地方。其实,他俩的收入也不算高,加在一起也就两千多块钱,还要抚养一个正在读研的女儿。小王说:“我们俩也不存钱,够吃够喝就行了,看看手里的钱够玩一趟的,找个地方就走了!”真是个“乐天派”!好像在她的眼里就没有犯愁的事情。

晚上我们一起到江边的一个露天餐馆去吃正宗的重庆火锅。那里的食客已经爆满,我们等一桌客人走了才坐下来。正赶上温度最高的那几天,我吃的汗流浃背,不停地用纸巾擦汗。小王和老贺不断地回忆着快乐的往事,不断地往我们的碗里添加涮熟了的食品,佳佳也热情地照顾客人,还特意点了两首歌为我们助兴。

灯火亮起来了,长江对面市中心区的高楼大厦在霓虹灯的笼罩下,一座一座地显现出庞大的身影,长江大桥上一串灯火飞过对岸,江心中五光十色的游船来回地游弋。在我们吃饭的位置看夜晚的重庆真是再好不过了。饭后我们沿着江边往回走,江边的灯会还没有撤走,街区文艺汇演的总决赛刚好见出分晓,重庆的夜生活在江边体现得淋漓尽致。看来主人把晚餐安排在这里也颇费了一番心思。

第二天我们一起去游南山公园,小王说那里的樱花开得正闹。出门时小王拎了一兜报纸。何止樱花!公园里已是百花齐放了。印象最深的是公园门口最显眼的地方用青铜铸造的巨型施光南的塑像,将施光南的才华横溢和音乐的圆润流转表现得惟妙惟肖。我一下子就对这个公园充满了好感。施光南是重庆人,重庆人爱戴他自不必说。可施光南的主要经历都在天津,主要的成就和贡献也都在天津,天津怎么就没有一个像样的雕塑呢?

进到公园里小王一下子就活跃了起来,老贺也显得年轻了许多,杨提议在樱花树下给他俩合张影,他俩马上就站住了,小王从身后一下子搂住老贺的腰,老贺尴尬了一下,之后满面春风笑开了花!在公园里玩耍,小王既要让我们玩得尽兴,又要顾及老贺的身体(要不是我们的到来,他决对走不了这么多路。),我们时而走走,时而坐坐。每当休息的时候,她也不放弃任何找乐的机会。

在竹亭里,她一会儿就和一个小娃娃混熟了,她把自己的手机拿给小娃娃玩,小娃娃拿着手机瞎鼓捣她也不在意,小娃娃抱着她的腿不撒手,直到奶奶把他领走,临走他还给小王来了一个“飞吻”才离去。

中午我们在公园里野餐,小王打开拎包,拿出一打报纸让我们垫在石凳上坐,然后取出拎上山来的食物——那真是一顿丰盛的野餐,大家围坐在树荫下,吃的很尽兴。
跨过一个院落大家又坐在一片竹林的后边讲故事、唱歌,一人一首,大家都要唱。玩累了,就走到一片草地里,小王躺倒就睡,又拿出几张报纸盖在身上。大家也都跟着躺下去,太阳照在身上暖融融的,不知不觉我竟然睡着了。

从公园出来已是下午五点来钟。佳佳要去学校报到,和大家告别,小王扑过去说:“来,拥抱一下”,说着母女俩紧紧地拥抱在一起。送走女儿,小王还特意买了两串黄桷花,一串给杨带上,另一串挂在自己胸前,顿时空气中弥漫了淡雅幽香的气味。黄桷是重庆的市树,也许就是因为人们喜欢她幽雅的香气,那串黄桷花杨在衣襟上挂了好几天,直到花都蔫儿了,都变了颜色,还迟迟不肯扔掉:“还有香味儿呢!”她说。

晚上我们又去了观景台,这也是提前安排好的项目。站在观景台上可以俯瞰整个重庆市的夜景。可偏偏在这个时候下雨了!白天还热的穿着短袖T恤,这时站在那么高的地方,夹风带雨,冷得只打哆嗦。小王来了,她手里拿着几张报纸,撩开我的衣襟,在我前胸的地方放进一张报纸,又在后背的地方放进一张,一边放一边说:“报纸挡风寒,很管事的,你试试。”果然,自从前后心的地方有了报纸,风也不那么硬,雨也不那么凉了。我办报办了几十年,真不知道报纸还有真么多的功能!从观景台回到家里,小王放下东西立马拿来了吹风机,打开热风在我的胸前后背来回的吹,她说:一定要赶紧吹一吹,把寒气赶走,就不感冒了。——嗯,又学了一手!我不禁说到:“真不得了!你还有多少生活的小窍门儿呢!”“多着呢!”她呵儿呵儿的笑起来。她的爽朗和她的健康有着很大的关系,而她的健康和这些简单实用的土办法密不可分,也许这就是她快乐的诀窍呢?我想。

我们要看重庆的老房子老街道,她告诉我们,从朝天们码头坐轮渡到江对面。上岸后,她已经等在那里,然后领我们从老法国兵营旁边的一条小路走进去。她说:“重庆的老房子不好找了,我记得有个外国的旅游团曾在这里走过,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要看的地方?”那里面是曲里拐弯的石板路,老旧破损的木板门,起脊的屋顶挂着青瓦,幽幽的石墙长着绿苔,道旁时见洗衣服用的石盆石搓板,巷口犹有搓麻将的老友老邻居!就是这种感觉,这就是原来的老重庆!小王在前边领路,不时地指点给我们看:这就是原来的邮电局;那就是原来的供销社,这是个饭馆,这是个百货公司……走一路讲一路,如数家珍,她家原先就住在这里,难怪她如此熟悉。我们在这里拍了好多照片,十分尽兴。
爬上九楼吃饭,那是他们现在居住的地方,在这里他们照看着三个即将高考的男孩,能有一些收入。怪不得他家里总是没有人。小王很喜欢这些孩子,总是变换食谱,千方百计让他们吃好、休息好;孩子们也很喜欢这个活泼开朗的阿姨,她能给他们带来好心情,他们说:“阿姨到了那里,那里就是一片阳光灿烂!”
直到我们进了车站他俩才告别离去。列车已经开动了,我还在回味着重庆的这家人:他们挣钱不多,但生活却多彩、充实;他们的日子并不富裕,但他们却活的健康,活的快乐!这也许就是重庆人的性格——重庆一切固有的记忆都已经找不回来了,惟一没变的是重庆人的热辣和爽朗的性格依然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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