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小孩写“政通人和”之刍议
大年初一,携家人和一干老乡先游了深圳城市中轴线。知识层次各不同的一干人等均认为中轴线上邓小平雕像不够“雄起”(小平是四川人,用这么一句四川话来形容小平雕像,绝非要亵渎小平同志)。如果说小平雕像的制作与设立,均有其难明言的客观障碍,那么深圳中轴线在红荔路、深南路和福强路(?)的被斩断,是相对不那么客观、而是由市领导个人主观截断的。
接着,我们一干人马转到笔架山。上笔架山路旁一排社区书画展览宣传栏,有一幅八岁小孩的书法作品,“政通人和”四字,书法之笔墨功夫是不错的,但四个字“政通人和”则显然非八岁孩子所为,而是由父母——大半是由为人通达世故的父亲想出来的。
八岁小孩写“政通人和”,我隐约感到这个现象和昨晚刚刚看过的“春节晚会”现象背后的权力、审美结构是高度一致的。有人质疑春晚到底是艺术还是政治。我想叫它是当代中国的公共艺术,似乎是妥当的。
八岁小孩受父之命,写“政通人和”,就是按照春晚的政治标准和艺术品味来塑造新一代艺术人格的。鲁迅先生上个世纪上半叶写过一篇《我们怎样做父亲》,仍然值得我们继续思考下去。八岁孩子就开始向威权献媚,这种奴性教育何时休?!当然,有人会说,何必纠缠“政通人和”四个字的内容呢,就当它是四个互不相干的汉字吧。然真的会如此洒脱的游戏吗?同在范仲淹那篇著名文章里,“春和景明”,不是挺游戏吗?难道为了和谐社区建设,就必颂“政通人和”吗?
昨晚,出于对“春晚”的兴趣不大,也出于对我长兄的尊重,我驱车往深圳关外的观澜街道,一个偏僻的工厂,去看望坚守工作岗位——工厂看门人的我大哥,他快60岁了,因为孩子还在读收费不菲的民办大学,还得出来打工。他不是“为祖国人民的安宁”而坚守岗位的战士,他只是为了孩子,守着一个私人老板工厂的大门。午夜12点的钟声敲响,我驱车从梅观高速回关内。在观澜与东莞塘厦交界处,弥漫着浓厚的塑胶味——这就是当代中国经营城市者的愚蠢理念指导下的结果:市中心还要高档形象、无污染,而城市偏远地带可以有污染。这才是真正的值得修改的农民意识:堂屋里干净、毛厕里脏乱差。梅观高速两侧升腾起无数的烟花和震耳的爆竹声。我想,这是在违法建筑密集区里,违规烧放烟花爆竹的现象吧。可不然,回到我住的一个中档小区,建筑是合法手续的商品房,也有一阵阵的爆竹声从高层建筑间响起。其实,在梅林收费站,我就看到穿制服的收费员在燃放礼花。这就是“政通人和”呵。早几天,还看到了深圳市公局强调不许燃放烟花爆竹,可无论违法建筑社区还是合法建筑社区,包括公务员,并不把这条政令放在眼里,为了体现过年的人和,政令只好不通矣。在当代中国,政不通人和、政通人不和、政通人和,三种现象均复杂地纠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