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建筑离我们有多远?
已时不时听到业内外人士谈起绿色建筑,我有时想想,这几年为什么疏于写建筑评论文章,原来,对于业内人士来说,谈论风格与形式未免太过迂腐老套,除非我要去偏建筑教科书,否则,要我去写关于建筑的文章是绝不愿去碰历史上差强人意概括出的所谓风格与流派的。正因如此,也导致我一时失语。
但是,绿色建筑似乎给了我说话的一线希望,同时这也可破解当代世界所谓大师与小师之间一时无语的尴尬。未来的建筑对话,除了玄学的,就是绿色的。可见绿色二字,担当了许多东西,所谓建筑的伦理或德性,亦尽在其中。
绿色建筑从大的理念方面,是要探索人与自然、人与人的关系。在当代文化冲突日益凸显的国际背景下,绿色建筑也隐含着文化多样性和宽容的主题。人与人之间的和谐、人与环境、生态的和谐,升华到不同文化传统之间的和谐共存,绿色建筑展示着一种呈现为技术现象、沉淀为文化交融的深层途径。这句话有点拗口,让我捏碎了说。
首先,绿色建筑讲究以尽可能多样、精致、合适、成本不是太高的技术,解决从宏观到微观的生态保护、舒适度及长久的节能问题。这方面的学问探索和实践,是对传统建筑学教育和建筑业的极大挑战。对于中国来说尤其是如此。当我们的建筑杂志和建筑幻灯片在煞有其事地介绍西方建筑时,我们的目光大多停留在其形式风格上,看得多了,甚至令我们目光变得迟钝。以至于在许多出国参观的国人,回来就说,西方建筑也不过如此。我们的自信心就如同生产出奥迪而可以藐视奔驰。其实内里乾坤,差失甚远。无论是诺曼·福斯特还是保罗·安德鲁斯,他们在西方发达国家所作的所谓“高技派”建筑,所要考虑的绿色因素,要比他们在中国所作的建筑设计复杂得多。因为,我们还提不出一份堪称绿色建筑的任务书来。
其次,我们太容易满足于胡搅的玄学加以粗糙的技术处理。这两者都是最不花脑筋的。即使绿色的理念稍稍吹拂我们粗糙的心灵,我们马上就觉得恍然大悟:原来,绿色建筑就是要讲究风水。风水嘛,我伟大中华古已有之,于是乎,乐癫癫沉缅于粗陋的建筑观之中。绿色建筑的本意,是要以理性的方式,以数字、技术的方式,完成对于生态和未来和谐的承诺,是实现人类可持续发展所应该赋予的当代任务。
第三,绿色建筑避免单纯谈形式问题,正应了柯布西埃一句话:风格是一种谎言。但绿色理念讲究从生态多样性和文化多样性中去挖掘一切可能的文化与生态永续利用的证据。这也是二十世纪技术乌托邦经过理性修正之后的值得欣慰的人类智慧。
第四,绿色建筑的实现,有赖于一套成熟的可操的技术评估体系。美国人发明了LEED体系,英国有一套GBTOOL,这种理性的评估体系,避免了无谓的玄学之辩,而使技术进步成为可能。同时,这种科学的体系(包含着相当的文化和审美内涵),大大超越了“适用、经济、美观”的简单之原则的混沌评述,使当代建筑找到一条扎实的道路。
以上是从理论方面的概述。举一个例子证实它在现实生活中的运用及其重要作用。我所在的城市是一座高速发展的城市,近年出现了许多看起来是“高技派”的建筑。其中一座是庞大的市政厅,耗资达20多亿元人民币。它的顶盖曾考虑作为曲面的太阳能吸收利用装置,但最终没有达到这一功能目的。原因有三:一是曲面板划分为数万块小板,每小块均不相同,需要数万个模板,成本太高;二是太阳能用起来是城市供电价格的三倍以上,长期运作更不堪重负;三是太阳能发电,在现行垄断供电体制下,难并入城市供电网,因而需要容量很大的贮电设施,这也极不合算。如是者三,导致最后的结果是偌大一个顶盖,浮于半空中成了一个装饰之物,只有极其有限的遮阳功能。与此同时,整座大楼,尽管挖了几个巨大中庭,但仍是常年累月靠中央空调,是极为耗能的庞然大物。此类建筑,新则新矣,尽管其功能分区、空间意象均有可圈可点之处,却算不上一座好建筑,因为它沾的绿色太少。
绿色建筑要求我们从关注城市空间布局的大局开始,考虑气候、风向、土壤、当地建材等多种因素,到小区内部阳光、自然通风的最优方式,到微观的哪怕一扇窗的开启方式可能影响到光、风和其他自然因素的作用,尽可能地在保证充分的舒适度情况下的节约能源。因而正如柯布西埃所说的,建筑成了一架精美的机器,一架尽可能延建筑本身寿命,并使人类延年益寿的机器。
然而,正因为绿色建筑强调了文化多样性的概念,我担心绿色之风在中华大地上刮过,会引来无数风水师竞折腰。另一方面,因为它讲究生态的敏感性,被流行的低成本发展观以及对粗陋技术的高度宽容,而成为仅仅一面旗帜而已。就如早些年刮起可持续发展风一样。风过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