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报道，由于长期以赛事新闻为主导，通常缺乏长尾效应。但是，像男足输给泰国青年队、男篮在菲律宾铩羽而归这样的大丑闻，却带来了异常的长尾效应。

不仅因为事情太离奇，更因为离奇的事情发生后，还有更多离奇的续集。

男篮主教练扬纳基斯回希腊，篮管中心的领导惯常会礼节性前去送行。不过8月16日晚扬纳基斯离开天坛饭店的过程，吸引的注意远超过往。这天早些时 间，《中国青年报》就刊登了一篇曹竞的《中国男篮溃败的“影子杀手”》。当天下午，不少在北京的篮球记者接到曹竞的电话，内容大致是：“今晚9点扬纳基斯 会从天坛饭店出发去机场，胡加时会到饭店送行并主动示好，但扬纳基斯不会理他，而是断然拒绝……”

当晚发生的场景，恰如曹竞所预言那样：篮管中心负责国家队的副主任胡加时，在大堂很早就向迎面而来的扬纳基斯伸手示意，一脸冷峻的扬纳基斯果然“断 然拒绝”，他举开右手，右手肘还摆动一下，着力回避，冷对胡加时，然后走了开去，却对着同样前来送行的篮协工作人员亲昵告别，胡加时在旁满脸尴尬。这一 切，都被早已闻讯赶来的电视摄像记者真实记录，很快在网络上飞速流传开来。

一切都如曹竞预言的那样发生了。此前曹竞的报道，直指胡加时在备战亚锦赛过程中，不仅插手安排国家队名单，还对主教练的技战术进行“指导”，并且为那些和主教练公然对垒的球员撑腰。

如果事件停留在拒绝握手，只是将主教练和篮管中心之间矛盾表面化，然而事件还在继续演变——很快就出现了一篇博客，《沉默阿信的反击》，在社交媒体 上迅速流转。博客指出扬纳基斯和胡加时水火不容，这次拒绝握手的闹剧在媒体面前公开，都是篮管中心主任信兰成（阿信）策划的反击战，因为信兰成和胡加时之 间本有矛盾，男篮兵败亚锦赛，信兰成再度被媒体公众口诛笔伐，透过拒绝握手事件，将扬纳基斯和胡加时的矛盾曝光，“阿信已经成功的从风暴中心转移到了安全 地带……胡加时一走，阿信则可以高枕无忧……”

整个新闻事件的性质，于是由男篮惨败、篮管中心寻找男篮败因，转上了另外一个方向，那就是媒体对篮管中心内部政治斗争的挖掘，以及煽风点火地炒作。

再过一天，又有传闻称，胡加时走人，李金生接手国家队管理事务。到了8月19日，深陷危机的篮管中心终于坐不住了，召开新闻通气会，否认此前的各种 “谣言”，可这次“通气会”的参会媒体对像，竟然只有新华社一家。《篮球先锋报》总编辑苏群写道：“……今天中国篮协紧急启动危机公关，召开了只有新华社 一家参加的新闻通气会……篮球记者们啊，你们摊上大事了！”

这样的大事，在以往的体育行业里未有所见。媒体担当推手，将政府部门内部权力倾轧表面化，并且对这一部门的未来权力归属形成影响，“无冕之王”名至 实归。以前的篮球媒体，乃至体育媒体，都不曾迸发如此大能量。于是一桩事先张扬的“谋杀案”，在中国篮协诞生了，其长尾效应还会延续很长时间。

围绕男篮兵败亚锦赛，每天诞生的新新闻，都将篮管中心推向更深的危机漩涡，但事件整体真相依旧不明。胡加时和扬纳基斯的矛盾早有传言，中国男篮内部 “练的不打、打的不练”更是多年旧俗。疏忽训练，主力位置稳坐的人，往往能得到领导支撑，换了个不懂规矩的洋教练，矛盾陡然激化。只是这些真正紧扣菲律宾 败退的内容故事，挖掘出来的并不多。

“拒绝握手”事件，到底是不是信兰成在背后策划，死无对证，也没有媒体调查空间，然而男篮失败的原因，哪怕现在有了连篇累牍的报道，依旧是一团糊涂。从这个角度看，媒体和篮管中心一样，都是失职的。

或许我们关心的更是丑闻，而不是丑闻形成的原因。

（注：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本文编辑王昉 fang.wang@ftchines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