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个有过之无不及的人是来自爱尔兰的PETER。很难相信他是做学问的,因为他整天衣冠不整,到处乱跑,逮谁跟谁开玩笑,一副游戏人生的样子,还明显患有“小儿多动症”。
“But I am not a bad boy!”他还一副委屈的样子对我说。
“No, you are not bad!” 他马上乐了,于是我又赶忙加上一句“You are worse!” 他一听更是乐开了花,分明是找到知音了。
PETER满脸呈红色,象是西北农村的农民被风吹多了,问他为什么这种肤色,他说,“因为我是爱尔兰人。”
“难道爱尔兰人个个都象你这样?”
眼看蒙不住我,他才十分不情愿地承认:“我好象长得的确就那么回事,但有比我好看的。”
PETER今年三十九了,结过婚,也离过婚。(顺便说一句,我们身边的这些老外似乎个个都这样,大部分还不止一次了。)十九到二十五岁的时候在瑞士住,参加过多个朋克乐队,蹉跎了不少岁月。过了读书的年纪之后才想起了读书,于是急忙来到牛津学心理学。为了向我证明他的确读了不少心理学的书,吃饭的时候在学校食堂碰到我,他总要坐到我对面,一边吃着一堆色香味巨缺的英国食物,一边分析我的性格和为人。出乎我意料的是,他竟然能说个八九不离十,因为我原本以为东方人的性格和他们反差很大,比较难看透。我心里明白他是对的,但嘴上是绝对不能承认的,否则他还不定怎么得意呢。不过我的这点可怜心思多半也瞒不过他,因为他总用狡黠的眼光对我坏笑。
“别琢磨我了,我教你说中国话吧!”我说道,心里在设计。
“好呀!”
“你一点都不会吗?”我试探道。
“一点都不会。”
“那好,从最简单的开始吧。你说,臭美。”
“臭美,什么意思呀?”
“意思是 你好。以后我们见了你,就说臭美,你要愉快地点头微笑,这是礼貌,知道吗?”
傍边的中国姐妹忍不住笑了起来,但也没有忘记火上加油推波助澜,帮我一起设计他。这种时候胳膊总是往里拐的么。
PETER疑惑地望望我,又仔细打量我的后援团,良久没有说话。
知道他听不懂中文,所以我们肆无忌惮地用中文数落他,说他臭美。谁知道我们高兴得太早了,PETER没过多久就招呼大家看他表演哑剧。他先做出洗脸的样子,然后在镜子前仔细端详自己,整整自己的衣领,又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最后还斜着肩膀,半侧着身子,转脸对着镜子用两个手指讲究地整理自己脑门上方的头发,其神态逼真,动作到位,表演得很专业。最可恶的是,表演完毕以后,竟指着我说,“JIMMY,臭美!”
他真的是太聪明了,竟然在最短的时间内,从我们的笑谈中,准确地推断出了这个词的意思。
“你真神!”我感叹道,“怎么知道的?”
“观察,我见过太多的人,我能猜出别人是怎么想的。”
这就是牛津的心理学学生。PETER学这个专业,也算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一点都没有糟尽。
晚上刚从美国举家迁回的JOHN DANE先生来到我们的府上,讲述他年轻时候的酗酒和吸毒,后来的戒酒,以及再后来专门从事戒酒戒毒研究和相关的社会工作的经历。演讲完毕后,大家可以自由提问。我注意到这时候的PETER完全是另外一个人了,他的坐相端庄,神情专注,提问敏捷。看惯了那个他,竟很难相信这个他了,可这的确是他。
“我有点相信你是个学者了。”演讲结束后我悄悄对他说。
“真的?怎么样,你看到我别的侧面了吧,我本来就是个多面手么,能文能武,还能歌善舞呢。”
“瞧你,刚夸你一句,就又开始臭美了。”
“我就臭美,就臭美。对了,今天晚上11点半你一定要看电视,是BBC2,千万别搞错了,那是我最喜欢的朋克乐队,那个主唱长得有点象我哎!”
真拿他没办法!

加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