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达----蓝眼睛的杨贵妃

                             朱先泽

    看梅葆玖、李玉刚的表演，使我总想起英国绅士华达在岳阳城的两场京剧折子戏来。

    今日岳阳市梅溪桥的大菜市场，便是昔日名驰湘北的群乐剧院的旧址。许多京剧越剧名家，都在群乐剧院登台献过艺。也许是政治缘故，1953年华达先生的演出只被安排在岳阳工人俱乐部上演。当时，他是路过岳阳前往香港，被岳阳戏迷推上舞台的。海报宣称他是梅兰芳大师的得意弟子，所以赶来看热闹的人很多很多。真是座无虚席，门外窗外都人头攒动，挤得水泄不通。洋“贵妃”的唱功做派，谁不想亲眼目睹呢？

    那时，我站在正对舞台的窗外的黄土坡上，连演员化妆都看到清楚。华达脱下西装革履，向热情的观众点头微笑后，便敲破一个鸡蛋，放在瓷盘里，只取蛋白在掌心磨散，用双手再涂抹于脸上。等一会便涂脂抹粉、画眉贴金插头钗，动作十分利索；最后才穿戏装。他与众不同的蓝眼睛和高鼻子，还有一米七五高的身材，给我印象很深。

    好戏留在最后头。等呀盼呀，《贵妃醉酒》终于开演了。华达那身段舞姿、京腔唱功，板眼十足，确实迷人极了。那时，我并不太懂华达唱写什么，但是，在空谷绕梁声中，在老少戏迷摇头晃脑拍手放声叫好时，一个后宫贵妃娘娘渴盼皇帝宠爱却不得的喜怒哀乐骤变，借酒消愁愁更愁的万般无奈，格外孤寂，华达表演得惟妙惟肖，活龙活现。特别是那衔酒杯、步圆月、过御桥、戏力士的细节和玉树临风的凄美痴迷形象，不能不让人联想起唐诗宋词中的韵味怨气。这是长恨歌中的片断，叫人难忘。“长信宫中草，年年愁处生。”“为舞春风多，秋来不堪着。”还是自食其力，做个寻常百姓好！第二天，他演《宇宙锋》中的才女抗婚，装疯发泄怨气，揪扯白脸奸臣老父亲的长胡须，要上天入地，引发观众阵阵快意的笑声，很解恨。

   我曾写信寄给梅葆玖先生，想打听华达的生平和下落，但没有收到回信。华达的演技和扮相，比梅葆玖、李玉刚毫不逊色。不知这位英国奇人，这个中国通，还健在人世吗？这个中华文明的传播者，要是能重游巴陵古城，看看日新月异的岳阳市，对比今昔巨变，该有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