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力娇小小说作品】

高手
发表在《鹿鸣》2005年6期

　叫凤的女人有一天和叫龙的男人结婚了，婚后他们很幸福，买了房子，买了奥迪A6轿车，凤女人一下子过上了天堂般的日子。可是在婚前，凤女人可不是这样。凤女人没有父母，她什么都买不起，衣裙，手饰，化妆品都买不起，连卫生巾都买最低价位的，而且还要省着用。省着用的办法就是她每隔半小时上一趟厕所，那聚集在体内的一小堆红就会争先恐后地落在洁白的便池中，而不是落在她的卫生巾上。这样她一天就只用两条卫生巾，一包卫生巾够她用三次例假来潮了。

婚后丈夫对他很好，丈夫不但能吃苦，还智慧，几乎把所有的钱财都交她掌握。她也愿意理财，婚前的贫穷让她把一切财物都看作生命。她不但把产权证办成自己的名字，连买车也是以自己的名誉买，张张存单更不必说。丈夫看见她如此热衷与陶醉，也跟着喜滋滋快乐与陶醉。他十分愿意看着妻子快乐，那比直接让他快乐还要快乐。

他愈发能挣钱了，愈发能吃苦了，愈发绞尽脑汁让钱财源源不断了。

有一天他半夜才回到家，他累坏了。这一天这个项目的洽淡成功，会让他半年以后纯盈利二十万。他快乐极了，他回到家中看到妻子也在快乐，妻子坐在床上，裆间骑着的全是存折，还有房契与车照。看到他回来妻子乐得嘴都忘了合了，至少他这么认为。

事情发生歧义还是他洗完澡过后，他每洗浴过后都忘不了要和妻子温存，妻子愿意他就会把温存继续下去，如果不愿意他就遵照妻子的意思，而很快进入梦乡。

这晚他照旧履行程序，但是事情滑向一个不被人所接受的反面。妻子在他搬过她的肩膀递过热嘟嘟嘴唇时，忽然从枕头底下掏出那一本书一样厚的存折、房契和车照，之后她急切切地和他说，我现在什么都有了，我的什么都够我后半辈子用的了，我们可以离婚了。

凤女人俨然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很吃惊，错愕得坐了起来，半晌他才回过神，问妻子，你和我结婚就是为了这个？

凤女人点点头说，我原来太穷了，我就是为了不穷才和你结婚的，现在我得到了，我用不着你了，我们可以结束了。

龙男人说，可是你这个理由也离不了婚呀，天下任何一个法官也不会同意你以这样一种条件与男人离婚呀。

凤女人瞪大眼睛，脸色红红地说，谁说我没条件没理由，你一天天只知道挣钱，从来不管我的感受，你什么时候满足过我的精神需求？

龙男人说，可是据我所知你最需要的是让我为你挣钱，而不是让自己饥肠辘辘去听戏呀。

凤女人举起手中的厚本说，可是我有钱了，不需要钱了，精神就成了我永远的依托了。

龙男人见她去意已绝叹口气说，好吧，就算你说的有理，我也尊重你的意见，可是你能保证这些钱你都能得到手吗？

凤女人反诘道，怎么不能，我有以上的理由还不充分吗？

龙男人听了这话不知怎么说服她，他站起身，穿上衣服准备到户外的黑夜里走走，只有黑夜能洗清他此时浑浊的头脑，他必须弄清他的世界怎么了？

临出门时，他回头看了妻子一眼，见她痴呆呆一脸的无望，就心软了。

他转身回来，说，这样吧，我来教你写诉状吧，否则你是离不了婚的。他耐心地告诉她，写拆状要有中心词，就是一定要写上感情不和，别的任何什么都说服不了清明的法官。

诉状写好时已经凌晨两点了，妻子交给他时他看了看，见妻子的味口很大，房子、车、钱什么都要。他想了想没有签字，而是把它又还给了妻子，他说，这些我都可以给你，不过我也有个要求，你得为我生个孩子，生一个我们俩的孩子。抚养权归你归我都行，如果他（她）能顺利降生，我立马签字，并净身出户。

凤女人见他坚决，只得同意他的要求，转年他们生下了他们的孩子。孩子是个男孩，聪明漂亮，招人喜爱。凤女人本打算把孩子生完移交给龙男人就不管了，可是见了孩子的面儿她又舍不得了，她想留给自己，像车像房像存折一样留给自己。龙男人听了她的要求没有反悔，他履行了自己的诺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座城市。

就在凤女人心满意足的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时，在一个她不知道的江南古寺里，一位老僧在给一个未曾谋过面却坚决出家的男人剃度，老僧幽幽的声音振动着古寺，老僧说：你能一心一意地皈依佛门吗？

男人跪在地上双手合十，说：我能。

老僧说：你能毫无二意的了却尘缘吗？

男人泪如雨下，坚毅地点头，说：我能。

老僧说：你能真正而完全地割舍你的财产吗？

男人停止了啜泣，他十分庄重而又神圣地回答老僧：我把我的财产都移交给我的儿子了，我还有什么割舍不了的呢？我能。

老僧说：阿弥陀佛，剃度。

咯噔一声，一缕青丝随风落地，恰逢古寺映进第一缕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