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亦如电；美国近代图书馆业的如是观[1]

卢国邦

（美国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图书馆）

梦，是思想、思维、思潮的同义词。

电，是数字图书馆的原动力；是记录思想的最新代码。

图，是图形；是梦的代码、记录

书，是文字；是梦的代码、记录；

图书，是书本。是记录的载体。

图书馆，是书本的载体。

图书馆业，是梦的事业。

19世纪末叶，美国掀开近代图书馆业的序幕。杜威创立了第一所图书馆学学院。卡内基捐建数以千计的公共图书馆楼房。美国图书馆学渐成显学，传扬世界。20世纪中期二战之后，美国经济大幅上升，推动美国图书馆业更上层楼。大量增加藏书，1958年，西雅图公共图书馆领先进行书目自动化。继而马克（MARC）目录出现。美国图书馆业成就辉煌，可以说是独步世界，人莫与京。可是好景不常，世纪交替之际，图书馆业再不能跟电脑业和资讯学在技术上和理论上争一日之长短，导致图书馆专业学术地位下滑，在学术界的地位受到怀疑。连当年最显赫的几所图书馆学院，也相继被逼关门了。一些关心美国图书馆业的有心人士，发出了夕阳虽好，已近黄昏的疑问。本文的基本目的是希望能对这疑问作一个有力的否定。

笔者自大学图书馆工读以还，从事图书馆业近50年，对图书馆业素抱乐观。不敢苟同夕阳观点。本文以梦与电形容图书馆，希望能强调图书馆事业是梦与电的事业，是个承先启后的文化事业。在这向电子时代转型的一个过渡阶段，是个充满潜能、挑战和梦想的事业。本文以较短的篇幅，列举笔者个人对专业乐观的理由。从美国近代图书馆业大力积累藏书（梦痕），追溯其成为世界同业圭皋的书目控制（寻梦），针对面临的挑战与困难（梦魇），以忖测未来发展的方向（圆梦）。个人的观点，有偏差，有不循正统的地方。保留起来，存千虑一得的奢望  

梦

用梦来代表人类的思维是因为 “知识”， “资讯”，和“数据”这些名词都不足以涵盖图书馆的内容。用“梦”来描述思维，因为梦是思潮。图书馆是思潮的回忆和记录。梦和知识、资讯和数据是统一的。这含义当然也有需要商榷的地方。不过，把图书馆的内容看成是人们思潮的记忆，并不是笔者孤立的见解。美国国会图书馆网址上，有一个叫American Memory的项目，“记忆”着美国的历史与文化。不失是把知识记录看成是社会的记忆。这名称在国际上也有良好的反响。别的国家图书馆，对这项目的名称与实践有所模仿。笔者对这名字的内涵有高度的认同。其实，把American Memory这项目命名为American Dreams，对其资讯的内容和格式，甚至对American Memory这项目的本意，可能是更为贴切的描写 ！

图书馆之使命

为图书馆使命之一是资源共享。不是所有美国同业都一致认同的。有人觉得图书馆是个教育、政治、传播或者是营利的机构。笔者本人，有一段很长的时期，也认为图书馆的首要使命是肩负文化上承先启后的天职。还是最近，经过一段摇摆的思维，我才接受了资源共享是近代美国图书馆越来越重要的使命这个理念。

资源共享不是图书馆的唯一任务。不同的图书馆可以有不同的教育、政治、传播、营利、等等任务。但是这些任务不是每一个图书馆都一致的。在今天的美国，唯一共通而且重要的图书馆性质是资讯的共享。

假如一本书只是被用一次。那就没有藏书的必要。假如一本书只供一个人重复使用，那就只需要一个私人的书斋。斋主独享其成，没有把藏书让别人使用的必要。美国近代图书馆的起因是书本的珍稀。共享可以达到最大的集体经济效益。图书馆通过共享的方式，大规模地、跨过时间与空间，可以用一本书在不同的时间，在多个读者的脑海中，鼓起类似作者脑海中的思潮，是社会上一个独特的机构。具有比学校、书店和传媒更强大的跨越时空的传播能力。

源共享这个名词在1980前后在美国开始流行。到目前为止，图书馆说资源共享还是针对馆际互借。每个图书馆积累了大量的图书，各自成为一个知识仓库。联合起来，质量倍增。自然而然地在社会上执行承先启后的功能。在传播知识这方面，知识仓库与资源共享是相辅相成的。

资源共享也是图书馆工作的南箴。例如，美国图书馆学会极力维护与促进思想自由，就是因为要传播知识，图书馆必须维护思想自由。至于美国图书馆建立了很多大规模的馆际合作项目，目的也就是为了资源共享。

归根结底，资源共享是近代美国图书馆工作的南箴，是图书馆业的精萃与使命。是一个文化的必需。图书馆可以改名，但不可能换性。

梦海茫茫

人要忆梦，梦得留痕。

要把梦记忆到大脑之外，就得要靠人为的代码与媒体。语文图像都是思维的代码。书市载体。一个人要有相当的训练去学好解码，才能了解作者的原意，在读者脑海里重新鼓起类似作者原来的思潮。在留声机之前，语言是短暂的，不能耐久。不能做长远的纪录。有史以来，语、文是最基本的代码。要能留名青史，得把名字留在竹片上，写到书上。图形作为记录思潮代码的历史也很长。因此，“图书馆”这个名词，我以为依归于河图洛书的典故比看作是“library”的意译更有韵味。

二战以后，世界到处发生资讯爆炸，书本剧增，近几十年电子与他种媒体越来越多，纸本书出版依然有增无减。中国也不例外，虽然经过一段比较沉滞的时期，近20年已跃升为世界纸本书出版巨头。自从纸的发明以后的两千年，只要是有纸的地方。纸就是记忆梦的主要载体。到了今天，纸本还是很流行。

记得1959年笔者初入堪萨斯大学图书馆采购部工作，当时的馆方指示是绝不收藏缩微胶卷。堪馆是当年美国一家很先进的中型研究图书馆。是化明顿计划（见后）（Farmington Plan）和美中西部联合图书馆中心（见后）等划时代方案成员馆之一。以这样先进的图书馆，在1959年还不接受非书媒体，可见纸型图书，经过千百年的历史，还是最受读者欢迎的载体。纸本不会被废。1959年如是，现在如是，可见的将来，也很可能如是。

纸本书籍虽然依旧是热门，已经不再独领风骚了。梦痕处处。今天的梦海，记录载体继续转型，图书馆接受非书媒体已成气候。以后接受的非书媒体，也将随媒体种类、数量的增加而增加。要承认的是，动画片、唱片、电脑等都是电的产品。连我们人手一张的报纸，也是电的产品。今天书店里的每一本新书，报摊上每一张报纸，街上的海报传单。都是经过电子排版产生的。今天的资讯，茫茫梦海。不论形式，绝大部分都是源于电脑的“电子族”。这是电的时代。知识载体的产生比铅字排版时代简便，数量激烈增加已成定局。

社会越为需要资讯，资讯与载体数量增加，社会得用图书馆来处理继续猛增的资讯。资讯供求增加是我对图书馆业乐观理由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