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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行线
文/田金双
我是一条直线,名字叫α。当然,这个名字不是我起的。我静静地躺在主人的T恤上,生活很单调,每天就是无尽无消地陪着主人聊天、疯逛、看球赛、会女友……
我没有什么奢望,日子过得荒凉而寂寞。有一天,主人去一个酒吧参加PARTY,爱上了一个脸上长着雀斑的女孩儿。那一刻,我听见主人深情地俯在她的耳边低语:“我知道,你脸上的每颗雀斑都是天天的星星!”
那个叫做张楚的摇滚歌手目光痴痴地唱道: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孤独的人是可耻的!主人恋爱了,疯狂而炽烈。作为T恤上的一条直线,我见证了他和她的拥抱、热吻以及彼此在对方身上留下的爱情牙印儿。甚至,我听见女孩儿在主人的耳边呢喃低语:“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而你,就是我长久思念的人……”
那天,是女孩儿的生日,平时大大咧咧的主人特地送给女孩儿一件美丽的T恤。我发现,这份礼物上同样静卧一条长得几乎和我一模一样的家伙。于是,趁主人和女孩儿拥吻,我悄然地溜到那个女孩的T恤上漫步。女孩儿的气息芬芳柔软,让人春心萌动,T恤的阴影和主人的身体汇织成一片美丽的爱情蓝。我躺在T恤上,倾听着主人和女孩儿在灯光里温柔的缠绵和沉重的喘息。
是的,现在,我终于有机会和那个家伙儿对视。它有着粗粗的线条,是那种看一眼便不能忘的直线。此刻,它的目光也深情地朝我看过来,目光干净而顽皮。这些年,我阅线无数,却没想到,就这样轻易地被另一条直线征服。
那个幸福的晚上,我和β恋爱了,那个雪如蛱蝶浪漫的夜晚,我破例没有回去,以后,我也没有想过要回去。我只想和主人一样,留下来陪它,温柔地对视,勾勾手,蹭蹭对方的暖鼻子,轻声耳语。我们在优雅的T恤上编织着爱情的梦,一步步逼近幸福的高地。
我说要我要给他生很多很多的孩子,生一大堆各种颜色造型不一的直线。他很激动,他说我的样子让他想起女主人喜欢的一首老歌,叫做:世上最浪漫的事,就是一天天和你慢慢变老。
美丽的日子比青春还短暂,第二天,我们还是要分离。他无助的叫喊声,落在女主人T恤斑驳的阴影里。我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原来的家。那天,主人幸福地攥着我的一角,发誓要一辈子不离开那个女孩儿,而我,也在主人甜蜜的喘息中,感到一种日益莅临的幸福。
我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没有β的日子,生活像灰烬,再没有一丝光亮。我依然随着主人喝着大杯的扎啤,看着过瘾的球赛,每天的生活,过得茫无目的。只是每天我都偷偷地藏起一些思念,我想,β,那个爱我的人我爱的人,一定会来找我。
伴随主人多年,我知道:主人根本不懂得恋爱,甚至不懂得含蓄。我压跟就没恋爱过,也不懂得含蓄。有时,我目光痴痴问β:你愿意这样跟我生活一辈子吗?它羞涩地笑了,没有回答,轻轻地向我吐了吐舌头,表情很沉静,也很顽皮。我想它是同意了。我就过去拥抱它,却猝不及防重重地跌倒。我知道,作为两条平行的直线,我们彼此深爱着,但命运注定我们永远不会相遇。那一刻,我看见自己,也看见β,静静地站在那儿,与我对视,眼中流出忧郁的泪水。
在暖暖的空气中,鲍勃.迪伦用喑哑的嗓子忧伤地唱道:“男人要走过多少路,才能成为好汉;白鸽要飞过多少蓝天,才能栖息沙滩,答案在风中飘荡。”作为两条平行线,我和β的爱情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及!谁能告诉我:我的爱情,究竟在哪儿?
我听见冥冥中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告诫我:“你和他就是两条线,平行线,两条平行线——鬼知道,你们怎么才能走到一起!”
两个月后,同是一个酒吧,同是一个女孩儿,却说自己爱了了另一件T恤,平静地和主人提出分手。那夜,月光如刀,坐在家里,我看看主人目光目光如刀,忧郁地抽光了整整两包香烟,依然悲痛难耐。他疯狂地撕开窗帘,外面一片漆黑。
一个男声凄厉地唱道:“说爱,爱,爱,不存在;说变,变,变,都是谎言;说转,转,转,都不是神仙……”我知道,面对主人的遭遇,身为直线,我无力表达——他和她那段美丽的往事就这样轻易地岁月打碎。而我的爱情,就这样地被主人的遭遇无情地打碎。
那夜,主人赤着脚一个人悄然地踱上楼顶,对着清冽的月光重重地挥舞手中的酒瓶。那一刻,我听见他莫名其妙地朗诵一些熟悉的句子:“她说,爱情,铁;她说,爱情,血;爱情,是一截受伤的枯木头;爱情,究竟是动词还是名词……”然后我就感觉自己像一个可耻的动词一样,顺着楼顶飘然飞出,飘向地面。
那一刻,我听见一阵撕裂的声音,如果深夜里的木头干嘣作响。我扭过头去,看见自己的身体悄然断裂成两条直线,在空中相互追逐。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顿时,我感到一种在黑夜里下坠的疼痛。
下坠的瞬间,像一条断了的弦,怀念和β遥远的一尘不染的爱情,我泪雨滂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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