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mmy Z.
谁在苦磨一根尘世的针。
这个叫人苦磨的尘世。
公司又要组织去海边了,又是这个月份。不同的海,是青岛,是更大的更真的海岸。
每个人都为此兴奋不已。苔不例外,涛也不例外。
这一年中,他们谁也没去过海。海,总是让苔听到会微微一颤的字;而涛的眼神里,也会微微闪露出一丝月亮的颜色。
苔期盼过这样的日子,却又没敢往深里盼。她只是想象今年,该如何与涛走在沙滩边;是该共同对着那晚的月亮回忆还是能做些什么。
可她总能看到涛身后洁的眼睛,冲着自己甜甜地笑着。
大家都开始为此行准备了。可以带家属一说得批后,有的也就拖家带口了。起初涛和苔一样,都列在一个人的名单里。大家看上去都很安祥的样子。
“你带上你的女朋友一块来吧。”一群同事知道涛有女友的,一劲说服着涛。
涛半天没有说话。
安静过后,苔预感着什么,再次去看了一下名单表。
“涛,2人。”那一刻,苔心头涌上痛来,像海水拍打自己的心,冰冷而刺骨。
她沉默了。
“我不去了,其实我早就安排有事去不成的。一直我就是凑热闹,帮着大家张罗罢了。”苔在几分钟内做了这个决定,很认真的决定用不认真的表情告诉了正在一块研究出行路线的同事,涛也在。
在说这话时,苔没有抬头看任何人。说完她扫了一眼涛,他低落着头,在讨论中没有再说一句话。
苔心中的疼加剧。也一直低下了头。
“是因为我带了小洁吗?”会后涛马上发来信息。
“不是。我真的有事。”苔坚决地告诉涛,没再说了。翻滚那片心底的海,此时变得一片凌乱。
涛收拾东西一声不吭地走了。苔的心看得到眼后的涛,不比自己好受。
苔坐了会,喘了口气,也往家回了。
苔一路低头,她很难过,难过为了涛。如果那片海对涛也一样珍贵,就请不要带上任何人将它破坏。而现在,涛并没如此。他应该很清楚,这一行为对苔的伤害远远大于这一年多的所有。
苔有些恨,恨自己。
当泪就这么不知不觉地划下眼眶时,苔看到了站在换乘站的涛,远远立在两人常一同候车的位置。把泪拭掉,涛的背影真真实实的出现在那。苔停下了脚步。
思绪了三秒,苔从涛身后绕开,低着头站到了另一截车厢门口。眼中的余光看得到涛身影的晃动。
车到站,一个上了左边的车厢,一个上了右边的车厢。
苔抬起头,将泪水倒回去。
到终点站了。
苔装作埋头行走,涛走在三步之前的地方,两个人都很慢很沉重。苔没有上前,涛也没有等待。苔不知道涛是否看到身后的自己。
如果是以往,苔会右转,和涛一块往家走,直到最远的那个分叉口。
但这次,苔往左转了。
“如果我不带洁,你是不是就会去了。”艰难地到家后,苔收到了涛发来的信息。
“还是不会的。”苔不再认为能改变什么了,即使涛是一人前往,但他决定带上洁那一刻为何不认真考虑过自己的感受。
两人都在手机这头艰熬自己。沉默只能表示内心的千言万语。
“知道吗?如果你坚持这样,我们的结果就只有最后一条路,陌生人。”用悲哀冷战的第二天,涛还是继续发来信息。
“你知道海对我意味着一切。你明白的,可是你却没有顾及我的感受,是这个让我十分地伤心。”苔说给了涛听,她宁愿让涛看不见自己的伤悲。
涛没再说话。
苔以为自己可以做到,就这么让大家去海边,让自己一个人,让涛就此永远成为过往的一位同事。
紧接着苔负责的工作,出现了严重失误。
老板当日也意外地取消了海边之行。
每个人的表情都那么凝重。涛冲着苔傻傻地笑着,苔也冲着涛淡淡地笑着。
那一晚,愁绪堆满额稍,苔反而轻松了,似乎什么也不再用去承受。她又喝了很多酒。其实她并不太会喝酒,只是慢慢发现喝酒能让自己放松地表达自己。
是涛送苔回的家。在车里,苔倒在涛的身上,睡着了,紧锁着眉头睡着的。
摇晃地到家楼下时,苔也基本清醒了,只是头微微作疼。
涛刻意地,想让苔独自上楼去。只听见开车的师傅都操起心来,让涛将她送上去。涛这才下了车。
涛没有来扶苔。苔在心里冷笑这个胆怯的男人。
涛说苔不会倒下的,他知道。
苔争气地没有倒下,晃悠地到家门口,涛就走在前面引着路。一路都是沉默的。
“你担心我会吃了你?太多想了吧,我只是真的很烦。不是说朋友吗?你躲什么。”苔想让自己清醒地告诉涛。
“快睡觉吧。什么也不要再去想了,明天什么都会好起来的。”涛这么说着。
好在还有些酒精的力量,苔睡着了。
第二天,苔有了新的决定:离开。
合同不是也到期了么,这儿似乎也没有太多可牵挂和留恋的了。走,是最好的选择。去走条新的道路,或许只能这样才能有新的生活。
再给自己于此一个月的时间,打点好,收拾好,交待好,完善好。
便离开这个,两年来往返而熟悉的大楼;便离开这个,一年半来让自己爱得如此迷茫的人儿。
苔想着这些,打开了涛的博客。
“我不想伤害,也不想失去,叫朋友的人。我还是会去海边,向海请求原谅。”涛的文字,穿插在一些凌乱的图片里,在他那极少表达个人情感的博客里,显得那么突兀。即便在他每一次分手后也不曾会表达出的忧虑。
这一路的朋友,终归要如此到头吗?苔有些恐慌失去。
可或许只有自己的离开,才能真正让他体会到曾经拥有过的,在如果还来得及去珍惜的时候。
一声叹息。
……
回忆,在这凌乱的黑中,让苔睡着了。她梦见了涛向自己走来,还吟诵着小林一茶的俳句:“燃烧够了,风送来的落叶。”
就这样,在凌乱的漆黑时间里安睡去,有种巨大的宁静的力量。这宁静如铁一样的力量,它微微的暗黑里,有一点凌晨的亮光,一点渐渐温热起来的冷。
也许这凌乱还需要一点风,一点秩序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