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印记

情有距离

想到海南，有时我觉得很受伤。

海南是我有生以来跨省行程次数最多的地方，每次去的目的都是为了“办事”。前面的几次，我的身心都被残忍地揉搓一遍，很难受。

首次到海南是因为计划生育的事。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有个在海南打工的老家亲戚怀孕了，因为与计划生育政策不符，需要回到户口居住地进行“手术”。负责看管她的乡计生站女孩和她来到我工作的小城后没有将她带到计生服务站就忙着找男朋友亲密去了。我的亲戚在服务站门口等了几个小时仍不见人影，要下班的时候，她来到我的办公室，跟我说了“手术”的事，还使用我办公室的电话（当时通讯尚未发达）与她的在海南打工的老公通电话。通话之后，她回到距离乡政府很近的老家。两天过后，乡计生站的女孩依然没有带她去“手术”。她便回海南了。那个乡计生站女孩向乡领导反映，说我的亲戚与我见过面，是我放她回海南去了。乡领导信以为真于是向县领导反映。县领导找我谈话，没有说是不是我放走亲戚，而是说让我负责去找她回来，差旅费报销。当时，我在政府办公室当秘书，不容争辩，只好孑身前往海南。在广东湛江转车到海安码头的时候，还差点被黑心司机坑了票价。我扬了一本证件，说我是记者，下来采访的。那司机觉得情况不妙，马上下车，让另一位司机上来收费，原先要收我六十元的，结果只要二十元。那次在海南岛，我和我的亲戚都没有任何通讯工具，我费了五天时间才在新建的美兰国际机场工地找到我的亲戚，我白净的肌肤已经被晒成黑色，跟黑人没什么两样了。

夏季的海南空气是非常闷热的，紫外线也很强。随处可见简易的茶座茶馆茶楼，里面坐满了喝茶海聊的人群。任务在身，心思了无，我只有望而却步了。

第二次上海南，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我的一位亲戚到海南一个石场打工，才几天时间就被滚落的大石头压死了。亲戚的家人叫我一起去处理后事。我到政府机要室要了一张介绍信后又出发了。考虑到涉及法律问题，我还请了一位律师跟去。石场老板说没有同意我的亲戚进入石场，也没有签订劳动合同，他只能从人道主义角度支援殡仪馆火化的费用。我找当地劳动部门，他们表情冷漠，推托或回避，根本无人搭理。可能是石场老板的亲属在劳动局供职，他们事先勾结统一口径了的。我又通过关系在海口市找到了新华社驻海南的记者，请求他们帮忙并谈妥费用的事。该记者的做法是拖延时间和石场老板周旋，让对方同意赔偿。一个星期过去了，收效甚微。请去的律师没帮上什么忙，只好出点钱打发他走了。亲戚家里的人也着急得不成样子，说赔偿不赔偿无所谓了，最好想办法快点将骨灰盒带回来，早日入土为安是最重要的。我的情绪显得有些烦躁起来，我叫石场老板过来面谈。石场老板委托他的心腹过来见我。我说：我不管你们承认不承认他是石场的工人，他在你们石场伤亡是事实，明天之前，给我们五万，殡仪馆的费用由你们出，要不鱼死网破，石场和老板都不好过，这个世界横起来没有谁怕谁的。

就这样，石场老板极不情愿地出来和我们见面，他虽然未能完全满足我们的条件，但我们可以接受了。回到海口候车室，天空即时落下大雨。我发现海南的雨来得迅速突然，雨点颗粒很大，颇像人们的眼泪。

再一次到海南，是因为种植香蕉。我们兄弟几个，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共同在海南承包一百多亩土地种植巴西试管香蕉。从征地到种植管理，一切都很顺利。当时香蕉畅销，有车子开到地头收购，一斤可以卖到两块五毛，供不应求。我们眼看着丰收在望。遗憾天不作美，居然遭遇了台风。在得知警报后，我决定将所有的香蕉叶全部砍下来以避台风。这样一来，蕉园就会减收三成。我将信息及时反馈给看管蕉园的兄长，叫他立即执行。我的兄长居然心存侥幸，没有砍下蕉叶。灾难无可避免地发生了。站在被夷为平地的蕉园前，看着兄长耷拉的脑袋，我真想狠狠的揍他一顿。

这次惨败，我认定海南不是我的“久留之地”。此后，有关海南的消息我视而不见。人们谈到海南，我也只是一笑了之。我不想沉溺在那些伤心的回忆中了。二０一０年，那场让我很受伤的台风已经过去五年了，我随考察团又一次进入海南，为的是追寻抗倭名将韦虎臣的足迹，收集相关的史料。我的任务是争取能写一本相关题材的小说，弘扬名将的爱国主义精神。

考察期间碰上双休日，我们不想打扰当地官员，便逗留在三亚市，走马观花地到了大东海、榆林湾等几个景点。此间的海水非常蓝，海浪非常好看。在天涯海角，我邂逅了一位来自北京某所高校的大二学生。她和我们考察团正好一路。她带有相机却愁于没人为她拍照，便腼腆地请求我帮忙。我爽快地答应了，并为她拍了不少照片。途中，我们天南地北地瞎聊，感觉愉快而亲切。

海南留给我的美好印象，就是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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