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愤填膺（二题）

杨光志

之一

我是个刚参加工作的毛头小伙，血气方刚，路见不平爱一声吼，读书时，演讲赛得过奖的。因了这些条件，我总想找机会表现一下自己的正直。

逮着机会了。正在上客的大巴车上，一个汉子一字儿睡起，把三个人坐的位子霸占完了，几个“老弱病残”则被挤到一边站着。我决定管管这件事。便打好腹稿，准备用三个排比句论述道德，用四个惊叹号定义情操，最后抑扬顿挫，用动情的语调加一串省略号促成这汉子的良心发现……

“喂，同志--”我是以亲热的口吻开头的。

“日你妈！我才眯了一下，你推个啥子鸡巴？”这汉子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他那一双玲铛大的眼睛凶狠地一瞪，我满腹的精妙言辞顿时就化作了一种液体把我的裤裆都弄湿了。我语音发颤地嗫嚅，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无助地望着车上的其他乘客，乘客中不乏汉子，但他们都一脸冷漠地看着我。

“你还要罗嗦？想断只手留只脚在这儿是不是？”大概是我的嗫嚅里有一些诸如“道理”、“法律”之类的词汇让这汉子不高兴了，他开始用力推搡我。

“咳咳。”我脑后突然响起了一个阴测测的声音，“莫惹我生气，你莫要惹我生气！”

那汉子一抬眼，我一回头，我们同时看到了一张刀疤脸。

“皮匠！”“疤哥！”我和那汉子同时与刀疤脸打招呼。这人是我的小学同学，刚坐牢出来。

只听他说：“连我的同学你都敢欺负，你还想要命没？”

那汉子连连冲我拱手：“原来是疤哥的同学，对不起！对不起！……”

这世界怎么啦，我这文明之师轻而易举就被野蛮打败了。最后靠一个流氓的庇护才收了场？

之二

我亲眼看见局长将他那肮脏的臭手摸到了小洁的胸脯上了，怜香惜玉的侠义心肠让我忍不住冲了过去：“你--”

局长一见，脸胀得通红，一扭身走了。

“告这流氓！”我愤慨地向小洁建议。

“不！不！”小洁嘴唇哆嗦，连声说不。

“怎么不？”这次我胆气足，口齿清，一连几个排比句，强调正义必须伸张，邪恶必须严惩。

小洁一个劲地说不，解释了很多理由：她的工作是央求局长开恩才获得的，局长是有很大背景、很硬后台、得罪不起的， 她的男朋友是非常敏感爱吃醋的，这丑事传出去一定会使她很难嫁人的……

我仍然坚持，并且说：“你不敢告，我帮你告！”

小洁急得脸都白了，连声要我不要管，最后把她逼急了。她拿起我的手往她胸口上一拂，威胁道：“你要再管这闲事，我先告你个流氓罪！”

我万分诧异。

这世界怎么啦，我想惩治流氓，不想自己却惹了个流氓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