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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日贺卡
□杨光志
刚毕业那年的元旦和春节前后,我收到了差不多全体大学同班同学的贺卡。在四年大学里结下深厚友谊的同学们在毕业前夕的聚会上曾经相约:"保持联系呀!"于是阳历年和阴历年到来前后的日子里,贺卡如雪片般飞来,祝福新年,告知近况,还有"找到嫂子(弟妹)了吗?"的问讯……在这雪片般的问候中,我将节日的快乐从元旦一直延续到春节乃至整个冬季。
到今年我大学毕业已十四年了,每年雷打不动要给我寄贺卡的只有一位遵义的同学,他是一个处境艰难的军工企业子校的老师,其间因单位发不起工资去南方摸爬滚打了几年。我从不怀疑他的节日贺卡会如期而至,与他的友谊之坚固正如那句歌词"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念记。"
然而那一年的生日我能收到遵义一位女同学的贺卡实在有些猝不及防,说真的我几乎已经忘却了她,因为她各方面都普通,只是一个逆来顺受的小女人,以"吃得亏"而获得较好的人缘。她是唯一在我大学毕业几年后还记得在我的生日给我祝贺的人,为此我郑重地翻看了我的毕业留言册,抄下她的生日日期,准备给予她隆重的生日祝福。她的生日在冬季,但就在那年的秋季,就听说了她自杀的消息,为情,为"她爱的人不爱她,爱她的人她不爱"。她为她爱的人死了,但却未感动那个铁石心肠的人,整个丧事办理期间,只有爱她的那位男人来抚尸痛哭。噩耗经遵义别的同学传来给我的当天,我将早已写妥欲寄给她的贺卡烧化给了她,为世事之无常而伤感不已。
而那一年的情人节,我被一个学生强行索要贺卡,那是个情窦初开的女学生,给我写来许多充满现代密码的"情"语。我用一张贺卡抄了几句名人名言给她。很"君子",很"革命",但此后也用了很温馨的情怀回忆起她。
那一年我在海南落难后逃回了家,春节时接到了仍在海南坚守的朋友寄来的贺卡,贺卡上一句话让我几乎落泪:"知道你想念南国的阳光,贺卡寄出前我特地放上阳台晒了许久,嗅嗅吧!你的热岛,你的海角天涯……"朋友是个写诗的女孩,很挑逗地对我宣称:"你的野月亮是我"。于是我醉了,一直醉到听说她下嫁到澳大利亚。
前几天与J在街上相遇,他向我述说我写给他的贺卡,说是我的贺卡是他客居异乡的梦的枕头,于半梦半醒间给他以精神的支撑。我笑了,说:是吗?我曾经那么伟大过吗?于是他朗读了十年前我写给他的贺卡,朗诵出第一句我记起来了,与他一起在大街上众目睽睽下忘情地一同朗诵起来。
哦,庸庸碌碌的岁月里幸亏有节日,大大小小的节日里幸亏有贺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