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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

(2014-01-22 02:3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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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聂鲁达有一首诗叫《海员》——

没有什么东西能把我们系住

没有什么东西能把我们绑在一起

我喜欢海员式的爱情

接个热吻就匆匆离去

我要走

我难受

可我总是很难受

———————— 

这首描述爱情的诗歌,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接个热吻就匆匆离去”,这种对于“告别”的逃离,曾一度是我处理很多事物或情感的方式:直接、清爽又不留痕迹,足以保障我接下来重获新生的质量。无论亲情、友情、爱情……难以挽留,难过到最终时,总会用这样拒绝告别的转身划一个我自认为洒脱的句号。

然而此时,我决定在心里为您——我亲爱的姥姥,举行一个体面又隆重的告别仪式。尽管“我难受,可我总是很难受。”

一个月前同学癌症离世,走时安详宁静,便以为还算是福报;

近日又听闻姥姥去世的消息,第一反应是理性地希望您走时没有太痛苦。

而接下来的第二天、第三天……当我想到与这件事有关的一切时,某种末日般的绝望排山倒海般袭来。

离开出生地山西20年,复杂的原因导致我一直未能回去探望。2012年秋天,工作稍事喘息后丝毫没有想要去哪个陌生的地方旅行,却想回去看看那个与我有关、成年后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家乡。

本应回家住,可各种机缘巧合,让我再次住回了那个20年前曾住过的姥姥家平房小屋。那是我对姥姥家全部的回忆——隔壁就是医院,您说经常半夜被敲窗敲醒,因为有急诊要找姥爷看病。每当年节,大屋小屋都会挤满各种大人小孩,几大桌子菜和小时候第一次吃的铜锅涮肉……我常常因为您多分表哥一瓶汽水、一块点心而耿耿于怀。“重男轻女”的念头从小被我妈灌输一直萦绕至成年。而院子里的其他家,也住着舅舅和二姨,一声吆喝就随时能到家里来。如今,姥爷走了,表哥表妹们也都各自分飞到了全国各地,姨妈舅舅不光早搬了家,互相也因为点儿闲名碎利没了往来。院子里早换了几茬儿邻居,这间小屋,每天出来进去只有您一个人,自己烧水,自己做饭,不再有络绎不绝的牌友登门,陪伴您的除了家具只有一台电视机。但也好,空出来一间屋,我恰好可以陪陪您。

可是去年,您说要搬到楼房上去住,和舅舅舅妈一起。我第一反应是——或许我永远不可能再回到那个满载童年回忆的平房了。几十年的老宅光阴,就只是因为子女们的赡养争执而无疾收尾。幸好,我前年秋天回去看了您,而您和小屋的告别,也如此匆忙混乱。

可能我一段时间内不会再吃扁豆焖面了吧,在回到北京的20多年里,我对这道菜的全部印象都来自于您亲手擀的硬硬的面条和一大铁锅香喷喷的扁豆。这次回去,我终于可以了却20年的夙愿,理直气壮地“点菜”,您第二天一早就买来了大捧扁豆,一人坐在小厨房里择菜,我醒来后惊喜开心地帮您一起。您80多岁了,还用干枯有劲儿的手和面擀面,一边做一边教给我,我用相机把每个步骤都拍下来,您笑,说我“怎么像个小孩似的好奇”。那天恰好家里没有肉,您放了几个乡下带回来的土豆,“我可喜欢这土豆了,可面乎了。”一切工序完事,您搬了小板凳守着炉子,说,要听着锅里“咕嘟咕嘟”的开水声音消失,就说明水分全部被吸收,面就焖好了。我在屋里看着电视,您耳背,听不清水声的时候就喊我出来帮您听一耳朵。香喷喷的面出锅后,我给您盛了一大碗,给我自己也盛了一大碗,我把醋拿回屋里,一张圆桌,只有两大碗面和一瓶醋,这是唯一只属于我和您的一顿饭。咱们祖孙娘俩只顾埋头,吃了个肚歪。那天您居然吃了三大碗,吃到“快溢出来”,然后让我搀着您出去遛了足足1钟头。我感叹80多岁了胃口竟这么好,妹妹却说,“姥姥平时不这样,是因为见着你高兴。”

那些天,早饭后、午饭后,您常常倚在床头,和我念叨从远方大舅到我二姨三姨小姨我妈的那些事儿……咱娘俩一人一根烟,您说着我听着。那些我压根不感兴趣甚至有些听不懂的事儿,只是从耳边恍惚飘过,听着您带口音地娓娓念叨,像唱戏一样把我带入光晕影绰的幻境,我窝在沙发里,看窗外日光悄悄溜走,觉得无比温情安宁……有时候就这么从午饭完后一直耗上两三个钟头,直到困意袭来,我便回屋一觉睡到傍晚,醒来时松弛惬意,再和您上街买点菜回来做晚饭。那几天,几乎是我全年里睡眠最好的几天。

那些最松弛惬意的时光总是难以察觉地短暂。

因为离开20年,住在姥姥家门口的、儿时的小伙伴,家里总是没人,也不知详情。我只是随口一念叨,也没再抱希望能找到。可是我回家住了几天之后,小伙伴竟然发来短信说,“你姥姥找到了我姐姐,把你的电话号码告诉了我。”好惊喜!亲爱的姥姥大人您竟然认识整条街的街坊。而且——外孙女的一句话,竟被您当回事儿去打听。这20年的分别带来的所有藏在内心深处的情愫,您从不直接表达,可是,我知道,您明白这时光的分量。

可是现在,姥姥您走了啊。我还想要开春再回去看您呢,上次挂了电话被您不停催婚,我还想着下次再见您怎么能躲开这个主题呢!这是传说中的无常吗?常常发生在“还想着下一次”时的无常吗?真的有点儿太突然了啊,就好像大笑的时候被人往嘴里塞了一团布那样错愕惊慌。常常自诩内心强大的我,不知道该怎么接受啊。

姥姥我还没来得及和您告个别啊!

如果上次在家里一起翻看20年前儿时的照片,您让我随便挑几张作为留念算是告别;

如果我临回北京那天与您的合影(也是成年之后唯一的一张合影)算是告别;

如果上次电话里被您催婚后为了尽早结束话题而承诺的“明年开春回去看您”算是告别……

这样想,能让我稍微好受一点点。。。

这世上最难的事,恐怕不是去追求那些遥不可及的绚烂,而是与那些——在最艰难时刻曾经陪伴过自己的,哪怕短暂一瞬、哪怕更长时间只是留存在你脑海中的角色,告别。

这让我想起《少年Pi》最后时刻老虎走向丛林深处的背影。“人生就是不断地放下,遗憾的是,我都没能好好的与他们告别。”

告别的意义,我今天才体会到。那些曾经温情的、残暴的、欢乐的,甚至……令人生厌的。行将离去时,才发现他她它们,曾在你毫无抵抗时悄悄流进过你的血液。告别,是我们唯一能做的。

尽管我还是很喜欢那首诗,但我终发现或许只是迷恋“我难受,可我总是很难受”的残酷情怀。而其中对于自己所珍视的情感的大肆逃离,逐渐已不再是我想要的。

是时候与那些曾与自己相关过的,并有可能永不再出现在自己生命中的角色们告别了。

前几日,忽然翻出儿时储存下来最喜欢的圆珠笔,一兜子,总舍不得使用。因为每一支都有它的来历,所以跟着我辗转搬家近20年。如今再用,早已写不出字,徒留一堆空笔管,搁现在也早已不是什么稀罕玩艺。继续留着,也不知再能衍生出什么意义:从未用过,谈不上回忆的痕迹;无法使用,也没可能续写什么生活篇章——不如,就这样告个别吧。

世间万物,总会有消逝时刻,妄谈挽留。而我们能做到最大的尊重,便是与他们心怀敬意地告个别。

姥姥,再见!外孙女在这向您道别了。想象着前方是您远去的背影,满载着攒了20年的、沉甸甸的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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