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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胆李是我在老家的同事,因夜里一个人敢从乱坟岗走而在单位有了名气,人送外号“大胆李”。
健全,也没有多少人权意识,行刑完后,有两具犯人的尸体无人认领。在一旁看热闹的大胆李自告奋勇,和同去的伙伴一起将尸体收殓了拉往火葬场,50元的辛苦费也去当地的“聚宏盛饭庄”换了酒肉。
大胆李没事喜欢哼哼京戏,唱起来晃着脑袋,有板有眼,什么《武家坡》、《四郎探母》、《三堂会审》,老生、花旦、青衣都能来上那么两嗓子,仔细听,还真有那么一点味道。
喜欢票戏,锣鼓家伙就熟了,兴起时,操起锣镲就来那么一通,在票友中渐渐有了点小名气。更要命的是,他后来敲锣打鼓上了瘾,在办公室的桌子上也时不时地敲上一阵锣鼓点子,谁家有个红白喜事就不愁没有他的影子。
老家的风俗习惯,人死后要净身换衣,通俗点说就是要把逝者的身子揩干净换上寿衣。这活一般人不敢干,特别是遇上个被病痛折磨得走了形的,家里人见了都觉得得慌,这时候往往都想起大胆李。
几年前,单位里有一位同事去世,他去给他净身换衣,在抬胳臂时,不小心让逝者的指甲划了一下,他打趣道:“我哪地方得罪你了?以前要是对我有意见,我今天来送你最后一程,还不两清了!”他当故事讲给我们听,说者轻松、诙谐,闻者心里却只发毛。
有一次,我和他开玩笑说,你这个人一定长寿。他问为什么?我逗他说,你胆子太大了,阎王爷怕降不住你,不愿意收你!这虽是逗趣的话,但善有善报到是真的,普渡众生是一种善,超度亡灵何尝不是另一种善。佛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为逝者能够体面、尊严地离开这个世界,应该不亚于救人一命。
大胆李是安徽寿县人。可能是我对语言的愚钝,我至今分不清霍邱、寿县人口音的差别,但很喜欢听他那口方言。古寿州是楚国故都,文化底蕴浓厚,这就难怪糙人糙面的大胆李心细得像娘们,平时在家什么事都做,烧饭、洗衣、拖地,谁跟了他真是享福。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他对我们六安人说话的调侃:“瞧你们一口‘老母鸡’多难听,哪有我们寿县话地道,要是倒退一、两千年,你们都得学说我们寿县话,那是你们楚国的首都,就相当于今天的普通话。没听说吗,‘走千走万,不如淮河两岸,有馍馍有稀饭’。”
有一阵子,他去管理单位的食堂,那股精干劲由不得你不佩服。一年下来,小帐一算,还真盈利不少钱。那一年,我们的福利没少沾他的光。
前日,听说单位在搞改革,大胆李将要内退离岗回家,我为他感到蛮惋惜的。才50出头,正是干事的年纪,退休似乎早了点,况且我知道单位里真的少不了大胆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