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时代错位了的文心——读《西部的风》随感王学进先要澄清一个错误认知:自千禧年认识张法桂并结交
(2025-11-30 20:28:32)被时代错位了的文心
——读《西部的风》随感
王学进
先要澄清一个错误认知:自千禧年认识张法桂并结交以来,我一直视他为理工男,认为他之选择做一位数学老师是命定的(自大学毕业后他一直在富阳郁达夫中学教数学,直至退休),虽然在二十多年间,偶尔读到过他的几首现代诗,其中印象比较深的是被用于第五届郁达夫小说颁奖典礼的序曲诗《归来吧,先生》,以及读过五年前出版的诗歌散文集《炊烟飘过顷田畈》,我仍然不认为他选错了职业道路,不应该去教数学,而是应该去从事文学创作,最起码也应该去教语文,直至读完刚由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麦家作序、央视推介的游记《西部的风》,才猛然醒悟,我错看了张法桂,他真的选错了职业道路,千不该万不该去教数学,他生来就是一块从事文学创作的料。
在阅读过程中,我俩有过几次长聊,我直言道,要是你年轻时就选择笔耕之路,你早就成名成家了,并且质问他,为何要弃文择理?他无奈地向我道出了其中的曲折经过。以下是他的陈述:读中学时,他幸运地遇见了一位良师,也就是他的语文老师,姓陈,衢州人,原是《解放军报》文艺部的副主任,反右时打成右派,被下放到富阳乡下做了一位语文老师。陈老师很欣赏张法桂的文才,两次推荐他的文章发表在《解放军报》的文艺栏目上,引起过不小的轰动。而且还经常把张法桂的考试作文作为范文,亲手用蜡笔刻印出来分发全年段学生,供同学们学习借鉴。原来,早在70年代,法桂就在校园文学这块崭露头角了。
那么,后来怎么就放弃了文学创作,高考时报考了杭师范的数学专业呢?他说,当时,杭师只有数理两个专业,没得选,只能选择数学专业了。就这样,命运给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他错失了一次成为诗人、作家的机会,文坛则失去了一位优秀的散文家。幸而,临近古稀之年,命运再次垂青他,因为去年西部的一次自驾游,让他重新找到了失落好久好久的文笔,一路走来,一路记,及至从苍茫、辽阔的西部回到苍翠、温软的江南,很快完成了《西部的风》这部书稿,后在当地镇政府的大力支持下,终于得以正式出版。
绍兴一位友人用“大器晚成”来形容法桂,此说既妥又不很恰切,因为法桂从来就没想过要成为一位作家,更不用说去追求过,旅途中写时也根本没想到要结集成书拿去出版,实情是,同行的驴友在他们的微信群中看到他的几篇游记后,才极力撺掇他结集成书拿去出版,这才有了手边的这本散文集。法桂是一个特别低调,特别谦逊的人,他对自己的文才缺乏自信,对自己创作的散文达到什么水平心中无底,始终认为自己的作品拿不出手,故他总要把自认为比较满意的作品微信给我,先让我做鉴定,我说好,他才放心。在阅读过程中,他几次问我的读后感,我都很肯定地告诉他,非常棒,每篇都拿得出手,而且全书所有篇什都比较均衡,质量靠得住。他这才长舒一口气,似乎对自己的文才有了那么一点点自信。
说了那么多,那么,张法桂的文才到底如何呢?我不做评价,只想摘抄《依然呼吸着的喀什老城》的最后一段文字,让大家自己去感受:
归途中,我忍不住又回望那片高踞山崖的民居群。
此刻,暮色正洒落在斑驳的土墙上,依然有几处炊烟袅袅升起。钢筋铁骨的城市就在不远处闪着冷光,而这些历经风雨的老屋像一群蹲坐在悬崖边抽着旱烟的老人,依然保持着黄土最本真的质朴与纯粹,将百年的烟火气酿成了温润的琥珀。它们用最笨拙的姿势,守住了大地最初的体温。它的美,在于其既是地质标本,又是哲学符号,它让消亡成为可凝视的艺术,将短暂定格为永恒,呼吸着与远古共鸣。
这段文字我读了好几遍,作者的文学触感,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以及驾驭文字的能力,深深地打动了我,彻底地颠覆了我对法桂的固有认知。他没有早早地涉足文学领域,真是屈才了。
这里要特别提到文集中的最后一篇《最后一位活着的王妃》,写的是一位库车王府里仍然在接待游客的王妃,作者以一种极其复杂的心绪描写了王妃的传奇一生,文末还自拟一首小诗表达了对王妃的怜悯之意,并体认到:“孤独,才是她最后的王冠。”这是全集中唯一一篇写人物的散文,在微信传我的初稿中读到就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众所周知,张法桂的乡人,富阳名家郁达夫擅长写旅游散文,但从与法桂的交谈中,没提起郁达夫的散文,他坦陈,更多地是受到了余秋雨的影响,尤其是余的成名作《文化苦旅》对他影响尤巨,我正告他,余的时代已经过去,当代知识界已经少有人提起他了,我建议他多读读野夫、刘亮程、熊培云等人的散文随笔,把笔触转向写人、写社会、写世道人心,拓展作品的深度、广度,立足于“内容为王”的创作原则,你的文才和文采已经在《西部的风》中得到了证明,接下来要在人物散文方面有所追求和突破。
我郑重建议:写写陈老师吧!他的遭遇浓缩了一个时代的轨迹,有太多的内涵值得挖掘,值得铭记和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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