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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写下《冬天,词与物》(本篇已经被《散文选刊》留

(2009-12-07 11:1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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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刚刚写下《冬天,词与物》(本篇已经被《散文选刊》留

冬天,词与物  (开篇)      /陈元武

 

一、北风呼啸

 

北风向我递交的第一张名片是一片泛黄的树叶,我在离工厂不远的一个村庄里漫无目的地闲步。这个叫官家岭的村庄就低伏于一片山阜之后,低调而隐秘,它被阳光发现,它终于飞进我的视野。几棵黄栗树并排站在阜边缘,像是随意设定的风景。荒草被北风吹成了一片枯索,依然挺立着不倒,但已经没有了原来的精气神,秋风萧瑟,却无洪波涌起,草被吹出了一种起伏的姿势,它依然活在精神的境界里,它卑微、琐屑却活得恬淡。秋草偃伏,它向季节的终点回归,仿佛人生的轮回。一片黄得灿烂的树叶飞落下来,像一片羽毛一样轻盈婉转。我知道,那是北风向我递交的名片,冬天已经不远了,天空呈现出一种久违的清澈和宁静,阳光随意地飞越广阔的空间,扩散成一片淡黄色的光晕,像扑上的一层粉底,遮盖在钢蓝色的天幕上。秋其实来得不经意,秋露过后,夜晚在露水里濡湿,然后在明月的光辉里凝结成为一片虚幻的镜面。雾气从山顶流泻下来,成为沆瀣,浮在田野和道路上。而北风开始吹拂,杨树的枯叶响了一夜,那种响声凄凉而无奈,如怨如诉,像是私语或者独白。北风扑打着窗户,悉索作响,窗户作怪鸣,如野兽。窗帘布扑扑撩动,窗外是漆黑的夜,路灯静静地亮着,将桔红色的光晕写满方圆十数米的狭小空间。早些时候,还会看到一些小虫子围绕着灯光飞舞,现在灯下已经清旷无物,空气清晰许多,因为北风呼啸,雾气也被吹得无影无踪了。夜的某些细节清晰呈现。我曾经读过一首诗,说北风是夜游的诗人的灵魂,它喜欢冷穆而孤独地存在,它狂野不羁,不受约束,任意往来。它充满激情,随口吟哦着无人听懂的诗句,或者,他喜欢叩响夜阑人静的窗扉,让一个人在梦里和它邂逅,听它的独白。冬天的夜除了北风之外,再没有其它的声响,那诗句随意而执著,它吟唱不停,却无人清醒地听它的倾诉。人在梦里,北风醒着,它的诗句被写在了一片片飞扬的枯叶上,在草尖上舞蹈,在空旷无人的道路上且舞且走,像一个醉汉。北风是酒后的诗人,它活在寂寞和孤独里,只有它知道自己的内心其实燃烧着一把火,熊熊的火,虽然它的外表多么冷漠,甚至冷酷无情。北风遇到一点火星,火呼地着了起来,在冬夜,一团火和北风在交谈着,交谈着冷与热、寒与暄的话题。北风说,你其实是一团在大地上过夜的太阳的火焰,是太阳的一部分,火首肯,是啊,谁能够比北风更懂得一团火的内心,火与风是朋友,又是宿敌,冷与热之间,诗歌散发着魅力,毕毕剥剥的火和呼啸的北风在旷野里狂舞着,跳着孤独的华尔兹。

 

清晨的雾散去后,村庄呈现在眼前,而北风已经止歇了,它消失无踪。大地在略显疲惫的阳光底下明亮清晰起来,像一行字,一首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靠近。大地是天空的另一极,也是我们的家园,我此时就站在大地上,仰望着天空,淡淡的雾遮蔽住了天空,太阳刻意掩饰着自己的光芒,它暗淡得得像一枚澄黄的圆,在天宇上缓缓地移动,或者,移动的只是雾霾。北风此时在何处?太阳诗意地呈现出它的另一种本色,像一颗跳动的心脏。多少年前,一个少年在他的故乡的田野上奔跑,他穿过一丘丘油菜地,冬天的田野上,除了乳白色稠厚的雾之外,就剩下了少年自己那张快乐的脸和咚咚跳着的心脏。地上是结着的薄霜,像一些碎裂的玻璃。油菜抽出高高的花穗,南方的大地上,冬天的影子很淡很浅。当北风呼啸而来的时候,天宇间廓清了,天高且远,蓝得纯粹,太阳像一枚黄金饼一样悬在头顶,远山蓝灰色,空气清洌而寒冷。这时候,总会看见一些白鹭的影子,它们就在水塘边徘徊,在河洲上,在荡着一湖碧波的白塘上低飞。北风,让少年的手龟裂而疼痛,却丝毫不减他快乐的感觉。风从他的脸上刮过,像一把冰冷的刀,疼痛深入肉体,而他却不太在意,风像河流一样漫过原野,他感受到了真实的冬天,寒冷,却又乐趣无穷。他像一尾鱼一样,在快乐与疼痛之间游走着。若干年之后,他在山区的一个山冈上漫步,北风吹起漫天的芦花,纷纷扬扬,像雪、像他的心情。时光累积在他的内心,也在他的脸上呈现,干燥的风吹动枯草,那声音自然很单调而脆硬,悠悠而起,悠悠而去,似有一只长箫在心底吹响,那声音凄凉而唯美。

 

               二、逆光而视

 

冬天的下午,是一首完美的悲情诗歌。每每出行,遇到冬日的下午,阳光从车窗外射进来,挟裹着丝丝的暖意,却不太确定它的热度。天空苍茫而浑黄,布满了黄尘般的细微颗粒,像无数细微的晶体和小兽的毫毛。太阳在这一片黄色尘埃的中心,它的光具有诗歌的意味,像一个忧郁诗人的眼睛。秋获过的田野上,只有一些凌乱的稻草垛和齐刷刷的根茬。一个人逆光而行,在乡村狭小而弯曲的道路上挑着一些东西。他走得很轻很稳健,像一枚象征意义的“人”字,行走,或许是极普通的事情,而在此刻,在苍黄的冬日的下午,在充斥着诗歌悲怆意味的西向的阳光底下,一个人的行走,却足以勾起我内心深处的忧伤。村庄在被浊黄的阳光滥觞的背景里成为辉煌的归宿,那个人正走向他的归宿。村庄,或许已经几近空巢,除了走不得远路的老人,上了岁数的女人和孩子外,就剩下了家畜们。冬天对于村庄来说,就是一个闲字,壮年人常年不着家,村庄只是他们偶尔挂在嘴边的词语。村庄每每养育出一辈人来,却像一去不回的夏鸟一样,将它抛弃了,他们搬到了城镇里,过上了城里人的生活。乡下的老屋就常年锁着,直到门前蓬蒿齐腰,杂草封门。村庄在人们的眼里,只是一些与贫穷和落后相关联的名词。村庄无语,它不会因为人们离它而去而悲伤,像那些老屋,虽然蓬蒿封路,积尘满钥,但它还是静静地守候着主人的归来。我只是偶尔瞥见它,在冬日苍黄的阳光底下,村庄像一个人生宿命的终点,人从这里走出去,但终究是要回来的。像一片叶子,在秋风吹响的时候如期而归。

 

田野镀着一层辉煌的金色光芒,仿佛它就是人生最为本质的舞台。像太阳圣殿,人从出生落地,就离不开泥土了,到他老去,也终归要回到泥土里。村庄上空,盘旋着一些忠实的鸟儿,它们始终不离不弃,它们知道,村庄才是它们的家园,可惜,很多村庄里的人甚至没有鸟儿那样归依于村庄。田野,是许多人人生的起点,也许还是他的终点。家园沦陷于人们世俗的背弃里,同时,他失去的还有他的归宿。那些树已经落光了叶子,枝杈像一些线条画,它支撑起村庄最后的天空,它挽救着村庄对于未来的一些希望。倾斜的村庄,在山坡上凝为我记忆的一瞬,收藏进我的心灵笔记中。一头迷路的小牛,在空荡荡的田野里左右奔跑,它哞哞地呼唤着母亲。一条浅浅的溪流横卧于飘蓬的野草间,磊落的卵石也被阳光所笼罩着。那溪水仿佛是刚熔化的钢水,带着炽热的温度,它向何处流淌?或者,村庄的深处,也同样流淌着类似的钢水,它从村庄的心脏里流出,从大地的内心里流出。它是温情和活着的一种证据,是火与热的村庄的本质秉性。当所有的人都忘记了诗歌的时候,村庄依旧有着一颗跳动的心脏,它的鲜血是钢水和火焰,是诗,于无人处,独自放歌。

 

           三、山的背影

 

冬天让山失去了绿意,却让山多了些斑斓的色彩。远近的山在眼前展开一幅画卷:浓的红、淡的黄、半青、金黄、暗红......野草蔓芜,山道上飘蓬着灰白的芦絮。山道通往一个禅寺,我们深一脚浅一脚走着,在山的背影里走着,太阳斜掠过山顶,将一半的光明写在山脊上,另一半是山的影子,我们隐没于这暗影之中。枫树高擎着五彩的旗帜,像灯塔一样站在高处。村庄在远处的山脚下,掩没于丛林之中,山成为村庄与村庄的天然藩篱,一个村庄去另一个村庄需要翻过几座山,村庄永远存在于山的背影之后,像一些另类的树,村庄其实就在浓密的树林之间,低矮的房屋永远是那么低调,不起眼甚至简陋不堪。黄泥垒的墙上边,是黑褐色的瓦架,简陋的木门像黑洞洞的眼睛,通往人与灵魂的深处。山背后是山,岩石和悬崖,是鹰巢和猴窝。山间稀疏的树昭示着那里泥土的瘠薄和缺水状况,毛竹像蓬草一样,适应了这样的环境,在坚硬的岩石间寻找一个落脚点,然后生长,冬天的毛竹林看上去略显苍老疲惫,叶子黄焦,像一些即将褪落的羽毛。大山卧在那里,像一匹安静中的巨兽。山影参差,光色斑驳,桃金娘结着成串的黑色的果实,还有山参和木兰,结着一簇簇鲜艳的红实。枯叶底下,是萌动着的无数的草芽和竹笋,树骨突上有了些芽苞的迹象,仿佛春天已经不远了。在生死轮回的间隙,生与死并存着,冬天改变了山的颜色,却改变不了生命本真的冲动和活力。山影疏淡之外,是无边的禅意,轮回或者是万物的宿命,一个人从生到死,他一直走着,从春走到秋。

 

山顶的风明显强劲起来,带着袭人的寒意。我们走向了山的高处,山影落在了我们的身后,迎着太阳,我们成为山顶上的一些草木之一,我们的身影渺小而浅淡,沿着山的弧线,身影落了下去,拖出一个惊人的长度,但这只是我们自己的感觉,其实,我们的身影已经被浓重的山影所掩没,无所寻觅。山下的人看不到我们,他们只能看得到比我们更高大的松树和岩石。人微茫得如草芥,在这大山的怀抱里,我们的声音也走不出百米,不像这海一样的森林,和那无边的松涛声。随手扔下一块石头,它在空中画出一条优美的弧线,然后不见了踪影,它已经被山所包容湮没,“多么微茫啊,如芥纳之于须弥。”五百多年前,这个禅寺的一个老僧如此感叹道。山脚下有一片晶亮的所在,那是一洼水塘,记得那水塘颇有气象,夏日里莲花接天,而在此处看来,不过也是须弥间之一芥。何况于人!远处的山笼罩于上午灿烂的阳光之中,而它的另一面,也是这样的山影,大山自己只能够看到向阳的一面,它的背影留给了另一个村庄。

 

四、燔火之野

 

山里人喜欢在秋获后的田野里燔火烧荒,于是,到处可见燔火过的痕迹――烧得焦黑的稻草根茬,燎过的田埂和水坝,野草残缺,灰烬遍地,随风飞扬。村庄离不开火和烟,这似乎成了村庄的另一种标志,很难想象一个没有火与烟的村庄是什么样子?火在田野上熊熊燃烧,它成为村庄秋获后的独舞的巫者,带着太阳的原生热量和激情,燔火在村庄与田野之间作诗一样的宗教行走,它是礼地的一个程序,是古老的太阳崇拜,村庄里的人感谢大地与太阳的恩赐,于是,他们将属于大地和太阳的馈赠送还给前者,火,是太阳的一部分,是光明和希望,那些已经失去生命的枯草和收获过的土地,稻草的残骸已经毫无用处了,它们需要回归大地,从来处来,往去处去。村庄里的人只知道这些简单的哲学,他们懂得如何感恩。大地的毛发是草木,太阳永恒地照耀着。冬天,古老的祭地仪式开始了:燔火敬天,燔火礼地。村庄的谷仓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充实,村庄的人们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喜悦。酿酒、打糍粑、晾腊肉、做腊鱼、腊鸡、腊鸭。水塘里的水已经戽干,鱼全收起来了,剖腹去鳞,抹上盐巴和红红的酒糟,然后挂于屋檐下晾着,那一条条鲜活的鱼很快就变成了一具具图腾意味的鱼干,红红的眼睛缩陷下去,鱼身的银白色光芒消失了,鱼肉被风吹成棕红半透明状。相似的还有鸡和鸭,它们成了季节的殉葬品。一缸缸红酒被扛到村庄的大屋场上,倒进一只大木桶里,抢酒仪式开始了,青壮年男人手执塑料桶,争先恐后地抢大桶里装着的酒,一个老者在一旁念叨着:唯天地之有灵,其来飨兮!剩下的酒全酒向了田野,洒向一堆柴草,然后,火熊熊地燃烧了起来,冲天而起的火,将在场的男女老少的脸映得通红。祭酒开始,那个司仪的老者继续念叨着:唯地之博,生养吾民,不沦不肆,不经不蔓......若乃有生,长佑斯民,受此觞爵,永生菽稻。红红的酒洒向燔火之堆,酒气冲起更高的火焰,那火仿佛沾了灵魅的力量,红得透明,红得纯粹。祭者用手洒着酒,在土地上写着“丰稔”二字,一遍又一遍。

 

烧荒之火星星点点,在冬夜的田野此起彼伏。火被夜风吹起,偶尔向天空飞扬,像一条巨龙,吞吐八荒。有时候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微茫而闪忽。燔火向远处蔓延,村庄在那一夜睁大着眼睛。喝酒的人三五成群,在自家的屋场上摆上几张桌子,烧得温热的酒和着一碗碗的腊肉,村庄的人很陶醉这样的生活,惬意知足,让这种快乐延续多日。质朴的快乐就是喝酒吃肉,村庄并没有太多的奢望。像一堆火,年年如此,岁岁如斯。从一家到另一家,燔火在冬夜的村庄间燎成一种原始的风景。火升起来了,季节走到了节点上。土地等待着不久后的春天。

 

火升起来了,白昼的村庄上空,笼罩着浓郁的烟云,那烟苍黄,如大地的颜色,那是一些另类的庄稼,是成为魂灵之后的庄稼,它继续在田野上游荡着,火语者,像那个主祭的老者,他的声音会被天空所洞悉,同时还有大地。火,像太阳之鸟在飞舞着,从一个村庄到另一个村庄。从一片田野到另一片田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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