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破万卷·《留芳记》(3103)
《留芳记》,文言章回小说。包天笑著。上海中华书局1922年初版。作者事迹参见《读书破万卷·<一缕麻>(3093)》。
《留芳记》共二十回。包天笑在《留芳记·缘起》中写道:“壬癸之交,浪迹京津间,宾朋欢叙,互侈陈其遗闻轶事。每以琐微之端,足镜其成败之故。归或记诸手册。顾性又健忘,或记或不记,口耳相喻,或且丧失。抑有忆其大体而遗其一部者,脱落错讹,旋不成章,殆未有问世意也。已而见近世以史事衍为小说者,颇违事实,乃思录为笔记,以是正之……”这一篇“缘起”虽读起来不甚顺口,但其要旨却是说得极为明白的。其态度之认真亦可从作者不畏劳苦专程到北京、天津搜寻材料,拜访梅兰芳等举动中明显地感受到。按照作者的设想,整部小说以梅兰芳为贯穿线索,从梅兰芳的身上引出当时各种各样的人物,使他成为整部小说的结合点。作者认为这样可以避免一般历史小说沉闷、枯燥的弱点,而能使作品显得轻松俊逸,具有文学价值。至于时间跨度,则是从辛亥革命—洪宪帝制—张勋复辟……成为一部中华民国开国野史。
在“絮果兰因伶官追高火,红妆青简稗史话遗闻”的开首“楔子”中,包天笑首先交代了梅兰芳的身世:梅兰芳是四川举子傅芳因报梅兰芳祖父梅巧玲的高义仗侠之恩,三十年后到梅府投胎,梅巧玲在梦中见傅芳授他一朵兰花,所以取名梅兰芳。这也正如《红楼梦》中的太虚幻境一样,是只可以当作小说而不能当作历史来读的。因而作者自己在“楔子”最后也说道:“这一节故事虽然是小说家故神其说,也不是丝毫没有影响。自从梅兰芳出世以来,我们中国的遗闻轶事也出得不少。
在“楔子”之后,第一回便是“云和堂雏凤试清声,回新店睡狮惊迷梦”
,写的是吴子佩(吴佩孚)在北京西河沿卖卜起课的经历。说某晚吴子佩梦见自己做了大元帅,第二天“忽然起一阵狂风把他所有的布篷、招牌、桌子、长凳、拆字盘、起课箱全数儿卷入那边河里去了”。于是他只得投考保定速成军官学校,从此成为军界要人。吴佩孚在北京穷途末路卖卜为生这是事实,而一个好梦,一阵怪风,则使吴佩孚的这段经历更具传奇色彩与神秘意味。作者包天笑也正是在这里让梅兰芳的父亲梅雨田因向吴子佩请卦算命,而使人物关系联系起来,并从吴子佩的投考保定军官学校而进入转向对袁凯亭(袁世凯)的介绍。在二十回的《留芳记》中,我们发现主要是围绕辛亥革命前后袁世凯的政治活动,从他的韬晦之计,到企图窃国称帝,形象地勾画出一个野心家的丑恶嘴脸。
对于《留芳记》的成就,著名作家、翻译家林纾所作的“弁言”可以作为参考:
前此十余年,包天笑译《迦茵小传》
,甫得其下半部,读而奇之,寻从哈葛得丛书中,觅得全文,补译成书。寓书天笑,彼此遂定交焉,然实未晤其人。前三年,天笑入都,始尽杯酒之欢,盖我辈中人也。国变后,余曾著《京华碧血录》
,述戊戌庚子事,自以为不详。今年天笑北来,出所著《留芳记》见示,则详载光绪末叶,群小肇乱取亡之迹,咸有根据。中间以梅氏祖孙为发凡,盖有取于太史公之传大宛,孔云亭之成《桃花扇》也。
大宛传贯以张骞,骞中道死,补贯以汗血马,史公之意,不在大宛,在汉政之无纪,罪武帝之开边也。云亭即访其例,叙烈皇殉国,江左偏安,竟误于马阮,乃贯以雪苑香君,读者以为叙述名士美人,乃不知云亭蕴几许伤心之泪,藉此以泄其悲。今天笑之书,正本此旨。去年,康南海至天津,与余相见康楼,再三瞩余取辛亥以后事,编为说部,余以笃老谢,今得天笑之书,余与南海之诺责卸矣!读者即以云亭视天笑可也。
尽管林纾将包天笑比诸太史公和孔云亭,将《留芳记》比作《桃花扇》
,某种程度上具有朋友之间捧场喝彩之嫌,然而,真正从文学的角度来观照这部长篇小说,其中几个主要人物形象的塑造还是相当成功的。袁世凯的阴险毒辣,吴佩孚的刚愎自用,隆裕皇太后的昏溃无能,都表现得淋漓尽致,生动丰满。
从文学创作的规律看来,站在当代人的角度来反映当代的重大事件,往往会因为缺乏历史的沉淀而显得模糊不清或把握失当。
这方面的例子在文学史上是屡见不鲜的。而且,包天笑执意走曾朴创作《孽海花》的路子,也显得过于刻板与吃力不讨好。沿着这条路子走下去,他当然会发现越来越难写,越来越难结构,到最后只能是半途而废、志在空想了。不过,从已完成的二十回《留芳记》来看,由于他材料的准备相当充分,而且结构的缺陷还刚刚表露出来,因此,我们认为,这部花费了作者很多精力用心创作的长篇小说,仍然是包天笑创作中最为成熟的部分,也是我国现代通俗文学中最为优秀的历史演义小说之一。
评:穿针引线梅兰芳,各色人物俱登场。
阴险毒辣袁凯亭,韬晦窃国称帝王。
刚愎自用吴子佩,卖卜起课野心狂。
林纾赞比《桃花扇》,历史演义优秀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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