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主立宪之殇”，这是一百多年后我们的感受，可以说是把那当成中国历史上的一个机会。而我觉得，当年的君主立宪基本没什么实现的可能性。那么这之后一百多年来中国有没有机会，还有没有一个机会可以实现这件事？我看根本没有机会，一回的可能性也没有。解玺璋先生的《君主立宪之殇》写的是最后一回可能性，但这个可能性本身是否具有可能性还是个事儿。这一百年来，从辛亥革命，到五四，再到国共合作，到北伐，到国内战争，到抗日战争，到一九四九年，直到现在，没有宪政的可能性了。我觉得现在讨论宪政话题，无非是“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历史不能允许“假如”，但我们只有在“假如”里看到这个可能性，那就是前些天我在广州和搞历史的人聊天时说的，我问他们假如慈禧死了，光绪没死，那么中国的宪政是否就有一点可能性？他们说这也不可能，因为光绪在戊戌变法时的表现也不怎么样。我说这是事实，但是不是之后十年里他有可能有所进步？对此我们不知道，因为没什么材料显示他在戊戌变失败后的十年里想了些什么。在我看来清末的君主立宪，君主特指光绪，光绪在慈禧之前死了，君主立宪实际上就没有可能性了，永远没有可能性了。我不是说寄希望于光绪有多大本事，是说他有别人所不具有的权威，有他在，袁世凯、孙中山后来的作为的阻力就会大很多，有些事就干不了。所以假如慈禧死时，光绪还活着，立宪就有点可能性。现在考古发现光绪帝墓里砷的浓度非常高，越往里浓度越大，这就不是污染，而证明他是被毒死的。他被谁毒死了不知道，但无论如何他是在慈禧前一天死的。假如是慈禧把他毒死了——这可能性非常大——那么她就是个“朕死之后洪水其来”的主儿，至于这洪水淹死大清也淹死立宪，而且让国人一直淹着永无机会上岸，她就管不着了。光绪死了，慈禧也死了，把皇位交给三岁的宣统，摄政王载沣既没权威又没本事，那么只能等着革命发生，袁世凯篡权，一切都顺理成章，一步一步到现在。我读这本书的感想，是回过头看这段历史，确实是一个“殇”的感觉。大概一百五十多年中国只有两回真有另外一种可能性：一是咸丰死后，结果慈禧杀了肃顺，没可能了；二是慈禧死后，结果她先把光绪毒死，又没可能了。于是再没有另一种可能性了。所以要问中国向何处去，只能向它该去的方向去。对这该去的方向，你高兴也好不高兴也好，说宪政也好不说宪政也好，都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