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脑写作的作家
(2012-06-26 14:2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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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在报上见到一种说法:末流作家用手写作,中流作家用脑写作,此外别有用心写作者,言外之意该是上流的了。我觉得写作或思维方式诚有不同,却未必是此种高下排法。这里举个例子,就是卡尔维诺。他该算是“用脑写作”了罢,然而若论其“流”,文学史上能有几人比肩。说实话,用手或用心者未必用得了脑,或有脑可用。
我一直把卡尔维诺与博尔赫斯看成一伙儿的,很高兴他自己也这么说,而且明言受到博尔赫斯启发。卡尔维诺起先也是用心写作的,他的《通往蜘蛛巢的小路》(一九四七年)正是这样一本书;至于论家强调它与当时的新现实主义文学如何不同,意义倒在其次。我不知道博尔赫斯什么时候开始让卡尔维诺“看到一种潜能”,但根本性的变化可能发生在创作《我们的祖先》三部曲期间。前两部《分成两半的子爵》(一九五二年)和《树上的男爵》(一九五七年)仍属于用心写作一类,虽然不无浅深之别,《树上的男爵》尤其有卡夫卡的味道;到了第三部《不存在的骑士》(一九五九年),就完全不同了。前两部是寓言,可以照见现实的影子;这是“反寓言”,描写的是这个世界之外的另一个世界,——卡尔维诺所说“以精神秩序战胜世纪的混乱”,正是这个意思。而从某种意义上讲,卡尔维诺比博尔赫斯走得更远;或者说,将“用脑写作”发挥到了极致。博尔赫斯的世界的主宰是个远离我们的迷失者,卡尔维诺的世界的主宰是个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变戏法的人。
前面提到三种方式,写出来的是完全不同的作品,也就应该用不同方式去读。以心读心;以脑读脑;作者无心无脑,我辈亦无须以此对之。卡尔维诺有句话也是说给读者听的:“这个理念,与二十世纪世界文学的主流格格不入,应该说是背道而驰。”以脑读书,与以心读书,其实也处在这样的方向。譬如他的《命运交叉的城堡》(一九六九年)、《看不见的城市》(一九七三年)和《帕洛马尔》(一九八三年),写作与阅读都是一场智力游戏;若像读寻常小说一般,希望得到情感抚慰或人生启迪,则是求马唐肆,一无所获。
附记:此文写在将近七年前,现在想来,用脑写作的作家显然还有《哈扎尔辞典》的作者帕维奇。另外埃科大概也可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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