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调查毛撮子（1）

麻长红脸上气色不错，满有神采，人也胖了。他叫着“大哥”快步过来，传凯刚下得铺来，两人拥在一起。

丁达运道：“纪先生，你的朋友问到我，我也是打听着，才知道你在这里。我得走了，还有人等着我呢。”传凯道：“麻烦你给送过来。丁先生，耽误你了，我得送送你。”说着手拉麻长红送出门外。

一回到屋里，就有打牌的道：“这位丁麻子先生是好人啊，新来的大都得过他的已。这不又把纪先生的弟弟招来了。不过新来的先不能下井。”他听出了麻长红是叫的大哥，丁达运大概没有。传凯还没明白麻长红是来找自己，还是来就工，没法回答。麻长红更没明白打牌的说的内容。打牌的本就没抬头，又只顾打牌，这又无声了。传凯想一想说道：“谢谢了。不是来下井……是来看看。我们先吃饭去了。”于是拉着麻长红往外走。另一位看旁牌的提醒道：“纪先生，有闲铺，让你弟弟回这来住就行。”又有打牌的道：“闲的不止一铺呢。”传凯道：“好的。谢谢，谢谢。”快步出了门。

这才刚下午，就吃饭？麻长红纳闷道：“大哥，我吃过了，带的饭。”“这里饭方便，再吃点。”走出屋远了，才说道：“长红，咱出来说话方便一些；食堂也是一天到晚开饭。”

问麻长红，找到舅舅了没有，他道算是找到了，不过还没见面。

麻长红走过好多地方，信上大致简单说过。他在一个矿山运输队做装卸工，得空也去厨房做粗活，攒了一点钱，打听到这边有林场，估计舅舅在林场的可能性大。就打听着找过来，再打听到一个林场养护站有汉人，到那一问，所说的那汉人真是舅舅，不过已经被社长要去了场部。再去场部找，人告诉舅舅又被社长带着出差了。说出差不几天就能回来，既然找到了，那就行了。看到场部的地图，就问人家开胜矿山在哪里，原来离得不远，那就赶快来看看大哥。

传凯也为他高兴。说着话到了食堂，大饭厅空落落。传凯买上饭两人端着找个角上坐下，传凯道：“咱慢慢吃，吃到黑，接着吃晚饭。”“啊，这个食堂真好，茂梗那里是一天开五次饭。大哥，有没有咱们国那边的消息？”“没有，不能通信。”“我也问过几个人，都说没办法通信。”传凯怕勾起他想家，就岔开道：“就是，现在没办法，看以后吧。长红啊，你从东馒岭去了高岭，怎么我在高岭打听，没有人知道你到过？”“我到高岭打听过两个老人，人家说那个汉人两年前就去仁川了，那就不是舅舅了。有个老人领我在沟里边小村住了一宿，第二天就过山那边去了。”

传凯又说了听说乡下汉人很少，吴宪江信上也说仁川那边这两年过来的极少，更没有不到三十岁的。来到开胜这里，打听过人力部，知道这矿山倒有一个老人是汉人，不过超过六十岁了。所以一直没有帮上忙。说起这个老人，他是看火药库，就一个人生活，住在里边不出来。那地方还不让外人靠近。

既然他舅舅在场部，传凯估计麻长红也得留到林场干，不会来矿山了。上边有个被重用的舅舅，传凯也就不必再为这位小同胞挂心了。

麻长红临走时说看传凯宿舍的同事都挺好。他又说希望以后和大哥在一块干，不过矿山的活，井下不见阳光，这就不如林场。意思是希望传凯去林场。又坚遥传凯去场部玩几天，说舅舅出差很快就能回来，在一块会有好多话要说。传凯无法不答应，就说道，这边正忙，需要过些日子，等信上再定吧。

又上班了，传凯问齐、张两人休班时干什么了，齐培俊道也没干什么，散步的时候多。下班路上，又走在最后，齐培俊道：“纪先生，我们研究了一气放排，又研究河水。可那里的河水多，并不是雾沟这样，张则成觉着说不明白，就去百货店看了地图。”“百货店有地图？”“这几天才有，也就，五六天来的。不过图上没画那个地方。”传凯喜欢看地图，心想，等得去看看；麻长红也说林场场部有地图，等也要好好看看。不过可惜不认得字，就得问别人。传凯道：“是得先多了解一些，则成啊，那个镇、呃、邑叫什么名？”“叫白河，有个码头，也叫白河码头。纪先生，不过先不忙去。”传凯“鞥”着低头走路，不懂为什么不着急。虽然告状急不得，但是打听收集证据应该早做；而且不用张则成去，就没有危险。过了一会还是问道：“白河邑，到这里有多远？”齐培俊道：“图上没标，估计不准……”张则成道：“不远，不过一天走不到，载人汽车很麻烦，也得一天能到。”齐培俊慢慢道：“我算着，步行，好了能赶上马车，搭一下，中间就不用歇，当天能到；不搭车要是起早走，也能到。是不，则成。”张则成点头。

传凯不再考虑去放排，很快《粉装楼》就要看完了。也回了麻长红的信，麻长红是一到林场场部就来信，说他舅舅三五天就能回来，希望纪大哥早点来。传凯答应一有机会休班就过去。吃饭时，看到张医生，传凯告诉他说吴宪江还没有回信。张医生说不急，人家能给打听就行，不应该急人家。不过张医生又说：“纪先生，有空该去一趟人力部，最好中午去，老宋中午都在。他这个人很喜欢中文，说想向你请教。让我和你说说。”“向我请教？哎呀张医生，我不过是小学生！”“那没关系，你的字太好了，再说毕竟是汉人嘛。”传凯只好说先等等吧。

想去百货店，看看买一张地图，需要有人一块去，不过不妨先去看看，就去。路上却看到垛子，他坐在路边，低头逗蚂蚁。传凯很好奇，他怎么不上班，在这里闲着，可能是等人。垛子感觉到有人走近，一抬头，是纪先生，马上站起来。“纪先生，您……竖井，打完竖井一定回来啊。”传凯随口答应了。垛子就让传凯坐，那是一个小木箱。传凯没坐，问他怎么不上班。他道这就是上班：木箱装的是库里要用的小件，是机修厂做的，他去取来，在这里歇一会。传凯怕耽误库里用，催他走，还要帮他拿。他却不急，因为现在库里没有活，这小件也不过是预备着以后“倒架”时才用。于是传凯坐下，问了问徐智超的伤情，垛子道徐先生说的，伤已经基本好了，他自己想回来，可是他家里不让，说等到明年看看再说。徐先生看起来不愿意徐智超再来，怕他去找那几个人算账，那就还得打起来。传凯还是催他走，试了试，尽管箱子不重，还是搭手帮他提着走了一段路。垛子岔到仓库去了，这就离食堂很近了，传凯想，不如先吃饭去。

食堂人不多，时候还早，传凯刚坐下，有人拍肩膀。回头看，是肖先生，一块抬木头的。传凯站起来，肖先生让坐下，他放下饭，也坐下。传凯奇怪，肖先生应该常白班，这时候该在木工坊。人家却问：“纪先生，杨师傅说，你就要发财了。是么？”传凯不知道从何说起，道：“我，哎呀，打竖井多挣那一点，就能发财？”“不是。说是会有奖励。”传凯仍没明白那怎么能发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