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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上海阿姨

(2010-11-17 23:16:00)
标签:

上海

历史背景

旅行袋

饼干

县城

分类: 往事并不如烟

因为上海的大火, 突然就想起了关于上海的总总。不知怎么的, 30几年前偶遇的一个上海阿姨就这样突然挑到了脑海里。

儿时在县城, 上海是个遥不可及的美好城市,我对它的向往远远超过首都北京,因为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糖,嘴香饼干和最新奇的泡泡糖,还有姑妈表姐给我买的最心爱的毛衣,妈妈的黑呢大衣,它们都来自这个神奇的名字-上海。那时要买上海货实在太难了,要认识上海的朋友,趁她们回上海探亲的时候厚着脸皮求人。买饼干就更难了,不但要钱,还得占用本来就很稀奇的上海粮票,不是关系很硬的朋友是不会帮这个忙的。我们那个县城当时分配了很多上海的大学毕业生,同病相怜,和我父母都成了好朋友,所以我算是有幸吃到上海饼干的孩子之一。

有一年的冬天和妈妈一起从贵阳回县城,中途还得在一个小镇过一夜。小镇小得就一条街,简陋的旅馆后面就是农田了,在冬夜的窗户外只看见半人高的杂草,煞是吓人。就在我和老妈走进房间的时候我看见了这个上海阿姨坐在一张床上,我一眼就看得出来她是上海阿姨,因为她穿着一件只有大城市人才会穿的格子棉罩衣,她面目清秀,扎着2根辫子,还戴着一副眼镜。我当时不知道气质二字,现在看来就是气质不凡了。她一看见我们进来象看见救命稻草一样,很激动地用一种上海腔的贵州话述说她的悲惨经历:她说她刚从上海结婚回来,带了2个大旅行袋-那种当时每个人都用的带拉链的灰色塑料大旅行袋-里面装满了亲朋好友送的结婚礼品和在上海给朋友代买的各种物品。我记得特别清楚的是她提到了里面有上海饼干!可是她刚才下车的时候,突然路边就串出2个男的,一下子就抢了她的2个包往野地里跑,她死命想拖住她的包,结果腿上被勒出几道青淤。那2个人很快就跑进了旁边的农田不见了踪影,而一车的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已经结束了。我记得特别清楚地是她捞开她的裤腿给我们看她小腿上几道触目惊心的青淤。那是我第一次和“坏人”离得这么近,离“犯罪现场”这么近。所以很有点发抖的感觉,那个冰冷的破旅馆越发显得诡秘和不安。那一夜我迫不及待地盼着天亮离开这里。

很多年以后我终于去了上海,我马上爱上了这个繁华的城市。我知道它和县城,和贵阳的差距有多大。我在想当年那些上海阿姨怎么愿意跑到贵州云南那样的地方去去生活呢?对他们来说是多少大的差别啊。他们怎么就那么听话,叫去哪就去哪呢。我后来才明白个人命运在大的历史背景里是多么地微不足道,个人能做的事实在太有限了。难怪学习历史总要你看历史背景历史背景。所谓小腿拧不过大腿大概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了。

希望那个上海阿姨最后回到老家, 和千千万万的上海知青和上海支边人员一样, 回到了生养他们的地方 ,回到属于他们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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