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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拉小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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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的一席话

(2013-08-16 11:08:57)
今早刚睡醒,看到发小在QQ上给我发信息。我很惊讶,因为已经好久没和她联系了。我们俩兴奋地加上彼此的微信,开始用语音疯狂地聊起来。科技发达就是好,虽然远隔太平洋,但依然可以随时随地听到对方亲切的声音。真好。聊着聊着,她便说起来自己已经离世的母亲。听完她的这条信息时,我被震惊了,仿佛不久前才刚刚听她说她的母亲得病了,谁想现在人已经没了。信息那头她的声音听上去很坚强,没有颤抖,没有哭腔,但字字句句刻在我心里。她说她有时候会突然很想念妈妈,突然很想念她的声音,想给妈妈打电话时,却反应过来人已经不在了。她说她很后悔没有在毕业之后多陪陪妈妈,直到已经追悔莫及的今天。我使劲浑身办法想出镇定的可以安慰她和鼓励她的话,但每条信息发出去以后,都忍不住地立马哭出来。同样是同龄的你我,她已经永远失去自己的母亲了。我的心疼得厉害。

和她聊完以后,我脑子里的胡思乱想粉墨登场,扰乱了清晨的宁静。我在想,发小在国内,都尚未能在妈妈离去之前回去看她最后一面,我远在大洋的这一端,万一妈妈发生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我开始变得极度焦虑,盯着墙上的时钟,紧张地在脑中构想各种糟糕的天灾人祸发生在自己妈妈身上的场景。突然,我对自己说,我到底在这里干什么,为什么不赶快回国去,难道也要等着自己追悔莫及的那一天吗。整日整日,我就这么想着,下午去见客户时,嘴上说着一个话题,脑袋里依然上演着另一个让我害怕的话题。

不行,我得回国去,就现在!

终于耐心等到我的晚上、妈妈那边的早晨,一个电话打过去。电话刚刚接通,就一口气给妈妈讲了一遍发生在发小身上的故事。妈妈听完,同样是震惊,震惊之余,妈妈开始安慰我。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觉得我根本算不上是什么心理咨询师,妈妈才是真正的属于我的私人心理咨询师。妈妈说,每个人都有生老病死,都是命中注定的。我们小的时候,只会经历生离,当我们渐渐长大时,才会慢慢经历更为可怕的死别。她话音刚落,我便着急地抢着说:正是因为生离死别,我才得珍惜时间,马上回国和你在一起啊!妈妈笑笑说,别着急别着急,我现在身体很好,定期检查,每天健身,我不需要你。况且,我现在还要工作,还要和我的朋友们出去玩儿,而且,我现在已经学会游泳了,已经55岁的我依然可以学会一项新技能,你是不是很崇拜我啊?你看,活到老,学到老,我的每一天都是新的,你要是回国了,我哪有时间陪你啊?更何况,未来的计划我们不是都已经做好了吗?

妈妈一说这些,我就特别着急,我跟她说:不要总说未来了,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儿,我要的就是现在,我现在就要回国陪你去。妈妈又特别镇定地说:所以我说嘛,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况且每个人将来都会有一死的,只是早晚的问题。你现在要端正你的态度,要用平和的眼光看待死亡。未来的路上,会有越来越多这样的事发生,因为你会慢慢长大,我们这一代会慢慢变老。千万不要觉得死亡是一件可怕的事,你不是也相信人是有灵魂的吗?哈哈哈。

妈妈说到这里就开始响亮地笑起来。我一直都知道妈妈是一个乐观向上的人,但她这般坚强的乐观却震惊到我了。我说:妈妈,你好强大啊......妈妈说:当然了,我可是一个牛妈啊!噢对了,将来等我死了,你千万不要把我整个埋在土里啊,我虽然将来打算去环游世界,但可能没法在死前把世界的每个角落都看遍。所以,我的计划是,我要健康地活着,然后健康地死去,之后你要把我身上所有健全的器官都捐献出去,然后把我火化。火化过后,你一定要把我的骨灰洒到黄河里......

妈妈越说越认真,我心里一直颤抖地害怕:妈妈,你是认真的吗?你是不是疯了啊?妈妈说:我当然是认真的了!你听我说啊,你说地球是不是一个大水球儿?你要是把我洒到黄河里,自然水会流入大海,流入大海后,我就有机会流向世界各个角落了,我的灵魂也会一同跟随着到达世界各个角落,这样我就真的有机会环游世界了。而且啊,这样做还有另外一个好处,就是每当过年过节的时候,你就不用大老远地专门跑回来拜我了,每当你想我的时候,你就可以去到任何一个有河海湖泊的地方,那些地方都会有我的影子。

妈妈轻松地说着这一切,电话这头的我眼泪已经流了满脸,擦也擦不干。一是因为,我被妈妈的乐观震撼了,真的是佩服她,二是因为,想到未来总会有那样的一天,边想边不住地害怕。我使劲正常地和电话那头的妈妈搞笑,极力不让她听出来我在哭,我和妈妈说:妈妈,你别说这些了,这么不吉利,快敲敲木头。

妈妈说:这有什么不吉利的啊?这不是在畅想嘛。谁还没有这么一天?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走一遭,生前肉体在旅游,死后灵魂会继续旅游的。我跟妈妈说,我尊重她的想法。我告诉她,无论她想让我怎么做,将来等我死的时候,我也会让我未来的孩子这样对待我。这样一来,我的身体也会融化到大海中,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和妈妈永远在一起了。

这个话题聊过以后,我们都变得积极起来。妈妈对我说,未来的事谁也无法预料,这就是为什么每个人都要学会活在当下,享受当下。妈妈说,攒钱就是为了要花,一定要学会享受生活。我问妈妈,难道攒钱不是为了买房子吗?现在这个社会谁不是为房子发愁。妈妈说:愁什么呢,房子不就是一个为人遮风挡雨的地方吗,只要和你爱的人在一起,住在哪里不行?定义“家”这个概念的是你爱的人,不是那些钢筋铁瓦。妈妈说她现在在学着慢慢享受生活,等将来退休以后就打算和她老公出去环游世界,让我不要管她。这样倔强的妈妈,是我的最爱。

除了倔强,她还是如此地通情达理。我跟妈妈讲了我年末的计划,本来以为她会批评我不务正业,没想到她不但双手同意,还积极地推荐地方给我。我问妈妈说:天啊,妈妈,难道你不担心我吗?妈妈说:担心当然担心了,怕你路上不安全,但是妈妈相信你会照顾好自己的,相信你老公也会照顾好你的。我问妈妈:你怎么这么通情达理呢?你怎么这么擅长和孩子沟通呢?你真该把你的育儿经验写成一本书啊!妈妈说:有什么可写的,我觉得这都是很正常的啊。我说:不,妈,你真的不是一般的普通妈,现在很多妈妈都很反对自己的孩子这么做的,而且她们都会干涉其中的,你能跟我分享一下你的育儿经验吗?妈妈潇洒地只说了一句话:我的育儿经验就四个字,碗大汤宽!我又震惊了:碗大汤宽?难道你不害怕你对我太宽容会导致我变成一个无组织无纪律的孩子吗?妈妈说:我说的是“碗大汤宽”,又没说会让这个汤溢出来,我若看到这个汤有溢出来且烫到我的趋势,我自然会另行他法滴!

于是,这次通话在我的震惊和妈妈爽朗的笑声中结束了。这就是我和妈妈的一席话。虽然我已经认识妈妈28年了,但我总是觉得每天都能从她身上学到更多闪亮的特质。我从来都不是什么追星族,我的心里有且只有一个偶像,那就是我的妈!

谢谢妈妈,我爱你。你的孩子马上就要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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