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疑似1900年6月后在北京内城御河出水口拍摄的正阳门照片

在一组俄国人1900年庚子之乱后来华的旅游照片中，有一张引起我的注意。（图01）

图01 疑是1900年拍摄的正阳门老照片

尽管照片的清晰度差一些，还能看出基本轮廓：

图左可见城门，背景为城墙，右侧近景疑是桥面。

城门部分可依稀分辨出可能毁坏的箭楼，保持完整的闸门楼和城楼。

如果判断照片呈现的景物是北京， 可以有以下思路：1900年8月庚子之乱后，北京城门中箭楼被烧毁的有正阳门（图02）、崇文门（哈德门）（图03）和朝阳门（齐化门）（图04）

图02    1900年6月烧毁后的正阳门箭楼，正阳桥-中间两排桥栏为石狮望柱

图03    1900年8月焚毁的崇文门箭楼

图04   1900年8月烧毁后被八国联军日军占守的朝阳门

如果仔细分辨图01会发现：城门的瓮城可分辨出两个闸门楼。在老北京的城门中只有正阳门的瓮城有东、西两闸门。

再细看图01中被毁的箭楼：残存较少。1900年庚子之乱中正阳门，崇文门和朝阳门的箭楼曾先后被焚毁。朝阳门烧毁后的箭楼上层一排箭窗依存（图04），遗存箭楼高于闸门楼（图05）。而正阳门和崇文门的箭楼焚毁后皆剩下层的两排，低于闸门楼高度。

图05    朝阳门的东北侧。烧毁的箭楼遗存高于闸门楼

那么图01 是不是北京内城的正阳门？如果是，拍摄的机位也就是图中疑是“桥面”在什么地方？

首先要否定掉那个“桥面”是崇文门护城河桥：一是两门之间距离较远，依据当时的照相设备不可能拍出那么近的“城门”效果。二是崇文门护城河桥上的砖砌护栏经“庚子之乱”后依然存在（图03）。

那么在正阳门和崇文门之间城墙和护城河之间能否找到如图01所示的地方？

这让人自然想到八国联军英军进入内城的“御河出水口”（图06、07、08、09）。御河的水由此注入内城的南护城河。出城的河段两边有垒石驳岸，河段中间有一个东西向的砖石小桥， 拍摄的地点可能在出水口东岸紧靠护城河的拐角处（图07 红点处）。

图06    北京 东交民巷外国公使馆区平面图（1900年-1902年）

图07《乾隆京城全图》（1750年）内城御河出水口示意图

图08   1900年8月14日八国联军中英军里的印度士兵正在从御河出水口进入城内的东交民巷


图09      1900年八国联军占领北京城后的御河出水口-可见东西方向的砖石小桥

老北京内城城墙的特点之一就是“马面”，这是一种凸出墙体的“墩台”（图10、图11）。

图10   1900年9月航拍照片-崇文门以东城墙-可见城墙外侧的“马面”

图11   北京 正阳门外西侧至崇文门城墙

为什么图01中不见“马面”？我可以有两个解释：照片是在“夏至”以后（八国联军在1900年8月14日进入北京城），拍摄的时间可能是下午，由东南向西北，正好有点“逆光”。 另外照片局部比较模糊，在有限的深浅线条中，似乎还能想象“马面”的存在。

正阳门的箭楼在1900年6月16日义和团火烧大栅栏商业区时，不慎引着了正阳门的箭楼， “两个多月后”，八国联军占领北京城后，英军中的印度士兵因烧火烧毁了正阳门城楼。

这张照片拍摄的时间应该是在1900年6月16日至8月底之间。

分析到这里，证据似乎很确切，无可辩驳。

尽管这张照片中表现的很多细节，如：房屋，人群，河岸都能找到“合理的解释”。

然而这张照片表现的不是老北京的城门和城墙，它的最大“迷糊人”的地方就是北京内城城门城楼是重檐重楼歇山顶（图12。借用adam58588的原图），而图01是单檐重楼歇山顶。

图12 老北京内城九门城门楼结构图

正阳门城楼（1890年）

（后记：图01的照片据我考证可能是奉天的“西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