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65式军装的中国军人（网络资料）

为了在张路通台长探家回来之前把雨鞋的钱凑齐，我把辛苦攒下的两双胶鞋拿了出来，打算去官厅当了。

胶鞋也称解放鞋，每年发一双，军人们都把它视如“珍宝”一样保存。因为在云南边疆地区，解放鞋非常受当地百姓青睐，属于紧俏的军需品。在我们部队驻地一带的山区，能穿得起解放鞋的村民，那都属于富裕人家，很多人还都光着脚进山砍柴。因此多攒几双解放鞋，那就意味着有充足的“黄金储备”，探家时可以派上大用场。

我脚上穿的这双胶鞋是海淀武装部发的，在部队生活了一年多，训练、公差、打球、跑步都穿着它，如今早已旧的不成样子，但我一直没有舍得扔掉，一是在部队穿的再破也没人笑话你，二是总想着多攒几双下来，等探家时就可以换黄花、木耳了。

谁曾想，计划不如变化快，攒着攒着窟窿里等着。当兵不到两年时间，我已搭进去了一件新大衣、一套新军装、一双凉鞋、一双棉鞋，穿了一会儿台长的雨鞋放在窗台上晾晒，也竟然被人偷走……唉！我算是抱着黄连当兵，苦到军营了！

第一次当东西，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为了能一次达到目的，临出发时，我又捎上了一件部队发的白衬衫。衬衫是用传统粗布制成的，样子很土，但质量很好，不过我对它一点不感冒。我是一个性格活跃的人，特别喜欢穿便于运动的服装，讨厌穿中规中矩的衣服，留着它也没用。

 部队配发的白衬衣（网上资料）。我们当年配发的白衬衣颜色发黄，是用粗布制成，如果能保留到今天，也成文物了。

 部队配发的高腰解放鞋（网络资料）

我把胶鞋和衬衣装进挎包，换好运动衣就出发了。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上街当东西，心里不免总觉得不光彩也很掉价。

官厅街上人来人往，我既不能喊又不能吆喝，也不敢到人多的地方敞开卖，倘若老百姓呼啦一下围过来挑来挑去，这事让部队军人看到会怎么想？会不会认为我在销赃？假如遇到军务股的纠察人员我该怎么办？军用品是配发给军人的装备，如果都像我这样上街“倒卖”，那还成何体统？因此还是小心为妙。

我就像是做贼一样，找了一个僻静的路口停下来，用眼睛四处学么赶垓的百姓，见有村民经过，就撩开军挎偷偷地问：“要孩子吗？要孩子不要？”（云贵川地区把鞋统称为孩子）

赶垓的百姓有的用眼睛扫我一下，有的摇摇手，有的干脆连理都不理，站了十多分钟，一双鞋没有出手，这让我感到很狼狈。正在心灰意冷，远处走来一个卖蛤蚧的村民，他手里举着一根木棍，上面绑着一只外表恐怖，相貌酷似蝎了虎子的大蜥蜴，让我好奇的是，他抓到的蛤蚧出奇的大，都可以堪称“蛤蚧王”了。

蛤蚧是官厅地区的奇珍异宝，对治疗哮喘、风湿、关节炎等疾病有奇效，是中医手中的强补剂。七十年代部队刚驻扎时，蛤蚧在山上到处都是，随着军人们不断的收购，蛤蚧从原来的一两毛钱一只，逐渐上涨到现在十元一只。大量的捕捉，造成蛤蚧数量的急剧下降，像这个村民抓到的大蛤蚧，现在在官厅地区极为罕见。

 蛤蚧（网络资料）。生活在密林之中，以昆虫为食。

 蛤蚧（网络资料）。这是未长大幼蚧，成年蛤蚧已经很少看到。

“好多钱？”终于有人停下来，对我挎包里的胶鞋感兴趣。

“五元钱一双，如果都要了就便宜点。”

老百姓拿过胶鞋仔细检查着，又伸手拔了一下军挎里的衬衣。“用蛤蚧和你交换可好嘎？”

说句老实话，如果这不是为了着急还账，我还真愿意和他做一个商品交换，毕竟他手里的蛤蚧属于极品，可目前我急需的是“银子”，蛤蚧对我来说一点儿用没有，于是我摇摇头不同意。

“你的三件东西我都要了，一共给你十元钱。可好？”

“阿毛！太少了！我两双胶鞋就值十元了，再加上这件汗衫，我太亏了，不行！不行！”

“你的衣服是白色的不值钱，我们上山砍柴、干农活都没法穿，如果是绿颜色的，你卖八元钱都没问题。”

我觉得老百姓说的有道理。最要命的，是我不想在大街上耽搁时间太长，反正这粗布汗衫我是没用，既然拿来了，能卖点儿是点儿吧。“这样吧，你一共给十二块钱怎么样？”

老百姓把蛤蚧放在地上，他打开衬衫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然后很满意地搭在肩上。他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又脏又破的一块钱，一张一张捋着，一共十一块。村民又从上衣口袋里找出几张零碎的毛票，那钱旧的，有的马上就要碎掉了，有的都已看不出颜色，他不慌不忙地数着，一毛一毛的往上凑，过路的军人看到我俩在交易，大老远就盯着我们使劲看，让我感到很不自在。

“行了，差几角就算了吧！”

我再也没有勇气在大庭广众之下等他把钱凑够，在这里多站一分钟，都会招来没必要的麻烦。我抓过一大把零钱放进裤兜里，迅速消失在茫茫人海当中。

离开了官厅，我就像卸下了千斤重担一样，心里特别的舒畅。两双胶鞋和一件衬衣，一共卖了十一块六毛钱，不管怎么说，雨鞋钱总归能还上了。多亏这是在云南边远地区，军用品是抢手货，第一次“练摊”就获得成功，这要是在北京丢了一件贵重物品，我除了卖血也没别的招儿了。

亲 爱 的 朋 友

您的关注就是对老兵的最大支持！

长按二维码关注 “迟暮斋”

作者简介：北京人，1964年出生，祖籍辽宁丹东，网名“北京老兵”。1982年10月入伍，1984年荣立个人三等功一次，1985年进入广州解放军体院学习，同年复员。1987年考入北京大学分校学习新闻，1990年在央视体育部实习，参加过亚运会的转播工作。2005年起，在新浪博客上闲暇写作、摄影、随笔上百篇。2019年开始，在公众号发表文章，欢迎您关注我的公众号”迟暮斋“，感觉和您的口味，就用手指点亮“在看”支持北京老兵。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