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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鸠(小说)

(2015-07-26 21:3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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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

斑鸠

分类: 小说·故事
       暑天,出工要乘早。
       大清早,空气里一股子澡堂子味,不知哪些东西长毛了,钻鼻子的霉味。昨夜一觉弄了好几身汗,浑身胶黏,两瓢凉水洗头擦身,脑袋瓜子还是懵懵的,起啦,今天可有个大事儿。
       要与秀去河边草滩上割草,交饲养场喂牲口,牲口吃不了的扔南池子里沤绿肥。
       这天,甭说了,黑狗耷拉着长舌头,投降的样子,都怨狗皮太厚不散热气儿。花猪摇着胖腚奔了泥塘子,自己捣鼓着踅摸点吃的,不落太阳它是不回家的。芦花母鸡歇了窝,跟着红冠子大公鸡到西墙外面菜地里叨小虫子吃去了。家里人早都下了地,空了个城了。
      我拿了俩煎饼,卷上母亲用猪大油炒的辣菜缨子加辣椒黄豆,这是我最爱吃的,一壶水,扁担,镰刀,绳子,出门。
       路上心里嘀咕,自从去年上了高中,与秀见个面真叫个难呢,昨天我们已经干了一天,她当了这一年的农民,干起活来一招一式蛮像个样子,言语少了,看人要么不理不睬,要么像长了钩子,我招她惹她了没,真是的!
       河水哗哗淌,泡个澡真好,想好事吧,和秀在一起,能干好活就不错了。
       河沿的林子草厚林密,草叶子上滚着水银一样的露珠儿,打湿了半截子裤腿,草丛里虫儿唧唧唧唧蛐儿蛐儿欢叫,树上鸟儿也不闲着,还有知了,流响出疏桐呢。
       老地方,秀还没到,因此,我干什么都不带有劲的。先干着?还是歇着等,等着歇,呵呵。
       “咕咕”,“咕咕”。
        打着舌头的颤音,厚实,悠远,不急不躁的,听着就是衣食无忧玩清谈玄唱那种范儿(很像写博的女博友哦)。林子里忧郁的中低音歌手,它就是那样与众不同,我的最爱,斑鸠。
        在我的头顶上方,几株老柳树,挨得近,枝条互相叉巴着,一丝儿天光都不透。围着树转了几圈,我就看清楚了,上面有一个鸟窝,刚才斑鸠就是在那地儿叫的,斑鸠窝,八成是。

        心中忽然涌起一股久违的冲动,掏鸟窝,多少年不干那个事儿。那么,我上去看看总成吧。
        “呸呸”。手上膏点油,——唾沫。手拉脚蹬,生疏了,肚皮剌得生疼,汗,哞就出来了。
        还真有些胆怵了,树干经不经得动,没有当年的感觉了,幸亏是柳树,柳树绵柔,不容易折,要是别的树,我还真得考虑考虑。
        终于,看到了,两只雏儿,灰突突的毛线团儿,翅膀尖都长出一点羽毛了,我用手指尖摸一摸其中一个的脑袋,它立刻张着大嘴,以为爸爸妈妈来喂食呢,另一个听到这个动静,也不示弱,脑袋摇晃着要争食儿。
       小时候见过多少次这样的场景了,逝者如斯夫啊,不过,秀可是没见过,她们女孩子,也就只会在院子炕头转悠。

       “嘿嘿”。
         我五指一抓,把一只鸟儿放进了褂子口袋里,一伸一缩,落地了。
 
         树下站着秀,戴着草帽,穿着圆口无领的短袖花褂子,七分花裤,要多风情有多风情,撇着嘴说:“我以为树上是只猴子呢,原来是你啊。”
        我像楚留香一样迷死人地笑着说:“有个小礼物,想要吗?”
       “什么?”
          “闭上眼睛,伸出手。”
          我把小斑鸠轻轻放在她手心了,她睁开眼睛,眼里一下子放出虹彩来,少女的眼睛里,母性的温柔特别特别美,她的脸笑得和花儿一样,还撮起嘴唇“啾啾”逗着,足够萌啊。
        一会儿之后。
        她把小斑鸠放到我的手里。“不喜欢吗?”我问。
        她摇摇头,指指树上的鸟窝,我才听到两只大斑鸠完全没有了忧郁歌王的风度,“咕咕咕咕”,平白少了一个孩子,要急疯了。
        “放回去吧。”

       我重新回到地上的时候,秀已经开始割草了。
       我也赶紧地,镰刀”嚓嚓“地切断草茎,主要是扁草、八条秧子,也混着灰灰菜、薄荷、青蒿等,草汁儿弥散着清爽的芬芳的幽香,让头脑有几分清醒也有几分醉。
       秀在我前面,因为弯着腰,裤子绷紧在丰满的臀部,一点褶子都没有。
       太阳还没有出来,更热了,闷热。

       她割了两镰刀宽狭,我割了一镰半,我慢慢赶上她了。
       我们没有说话,我很想说,说说学校的新鲜事儿,譬如说话听不懂的南蛮子老师,出洋相的同学等,秀也是很想听我说的。
       但我没法说,我怕伤了她的自尊,我知道她也是很想上学的,她的成绩那么好,那是文革后第一年的高中考试,她根本就没有考。如果她考了,她还是我的同学,一定的。
       可是她没有考。如果她考了·······我割着草,割着,很静的,没有人声,只有镰刀在说话。

       “吃饭吧。”她说话了。
       割过的草地上,虫子都在忙忙地搬家,有爬的,有飞的,有蹦的,各显神通。
       老柳树下,我吃着她的饼子,她吃着我的煎饼。
        我喝着我的水,她喝着她的水。
     
       她摘了草帽,大辫子盘在头顶,脸上有了些太阳的颜色,眉目更清秀了几分。
       “我给你出道题吧。”我说。
        她点头。
       “你知道什么鸟睡眠最好吗?”呵呵,一下子就被我问住了,她回答不出,我只好自问自答,我说是乌鸦。她说为什么,我说你看,这杨树有无数巴掌,累日累夜不歇,睡眠差能行吗,只有乌鸦在杨树上做巢。(这杨树也像大领导给小领导们做廉政报告,掌声雷动,多半都在偷着乐,因为还没有查到自己。乌鸦就有能经得起掌声的大领导水平。)

      “哪种鸟儿数学好呢?”她还是不会。
      “斑鸠啊。我拿出来一只,它们就发现少了,我掏过麻雀,拿出一只,它们给没事一样。”
      “你在中学就学这些啊。”秀很鄙夷地说我。
       终于,我们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她比我大一岁,时不时会拿出姐姐的派头来。

       又开始干,我领先了。因为割草要骑马蹲裆的架势,我低着头从腿缝里看秀,她正低下着头割草,草帽扣在后脑勺上,那圆领的领口很大的,这会离开了脖颈,圆润白嫩的胸被我平射的目光一览无余。
      我好坏。

       天忽然暗下来,一下子成晚上了,起了风,"咔嚓”一声响雷,接着,铜钱大的雨点子就浇下来了。
       “快走!”我喊着。
        风把我们割的草都吹跑了,秀要用绳子捆起来,我看来不及了,抱起块大石头压在草堆上。她想去柳树下躲,我说不行,有雷。
       她备着一块塑料布,这时我俩一人扯着一角,风太大了,塑料布像旗子一样飘扬,雨如斜箭,一点儿也遮挡不住。我拉着她想跑向附近一个瓜棚,但根本走不动。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巨大的自然的压迫力,能把一切碎成齑粉,树木断裂的声音不时传来,恐惧让脑袋几乎一片空白。
      幸好旁边就是一片红麻地,红茎绿叶,两三米多高,齐刷刷的,我一把把秀拽进了红麻地里,用脚蹬歪了好几棵红麻,弄出一个小空来,仅容得下我俩站立。一人拉着塑料布的两个角,紧紧贴在一起。从前她一直比我高,今年我一下蹿上去不少,我已经高她半个头了,现在,我感觉我可以像一只大斑鸠了。
      无论多么热的天气,冰凉的雨滴一瞬间就把身上的热气抽走了,这时,我俩的嘴唇一定都是青的了。
      雨大力击打在柔韧的红麻上,再轻轻流到塑料布上,感觉不到那种巨大的压迫力了。但是像在大海里一样,红麻在摇荡着抵减着风力,惊涛骇浪的红麻的声响与大自然的声音混合着,形成一个个漩涡,我俩是在漩涡中飘摇不定的小舟。
      我拥抱得很紧,开始是冷与胆怯的颤抖,我感觉秀也在抖。慢慢地,我调整过来,心平静下来。
      我渐渐感觉到了对方的温热和柔软,我的心又开始不平静了,我想到了那只在我手心里的小斑鸠,我拼命地想那只小斑鸠,它热乎乎,毛茸茸的,它那么可爱,它什么都不知道。

      “咕咕咕咕”,斑鸠叫起来。
       雨停了,而且,天晴了,太阳锥子一样的光芒重回大地。
       我和秀从红麻地里出来,生分了许多,各自想着心事。

       那只斑鸠在从桑树上飞起来,桑树树冠顶上还有一些紫红的桑葚子,我看到斑鸠嘴上叼着一个东西,但是看不清是一只虫子还是一个桑葚子。传说吃多了桑葚子,斑鸠会醉的。
 
      我们跑回去一看,草不是被风吹跑,就是被雨水冲走了,只有大石头下面压着可怜的一撮,镰刀也冲出去老远。唉,这场雨,不光把人扔进了黑夜里,而且直接把人扔梦里了。
       秀把头上的辫子取下来,打散了,拧干净水,这大辫子能存好几斤水吧。披散在双肩和后背,又黑又亮。
       
        有那么一阵子,我和秀就那么站着,默默地,好像为失去的青草操心,也好像不是。
        后来,她对我笑了笑,又点了点头。她笑起来真好看,她的草帽也找不见了,她的绳子倒是在大石头底下压着。

        刚才噤声如寒蝉的林子重新热闹起来,虫声鸟语,树摇草动。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斑鸠的叫声最特别。

        有人说每一种鸟鸣都包含着一种爱情,那么没有爱情的时候,就去听鸟鸣吧。
     
     (图片来自百度网络  ,作者不详,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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