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如一梦

        又见到他的身影，是一个月后。我欣喜若狂。

        像往日一样，他诉说着家常，只是言语间有些犹豫。他的脸庞有些憔悴，也不再有弄笛的兴致。我觉察到，追问他。

        他说，兰芝突然晕倒，寻遍名医，无济于事。昨日遇到一道人，说要修炼者的内丹，服下后方可回生，否则只有等死。内丹是什么？神仙涯下有吗？

        我一怔，明知道这是个陷阱。

        良久，像做出抉择一般，说：“有，神仙涯下什么都有。”我努力说得很轻松：“不过，那对我来说是很宝贵的东西，要东西来换。”

        像溺水者找到浮木一样，他紧紧盯着我：“我愿以千金易之。”

        我大笑，笑得苦涩：“银黄之物，于我何干？只要你长抱我在怀，奏笛给我听。”

        他有些尴尬：“那自是当然。”但眼神已有笑意。

        无所谓爱吧！只是想看着他微笑。就算明知道，那笑不是为了我；就算明知道，这是场陷阱。兰芝，那个女子，温柔低婉，会是他的幸福吗？用这700年来一点点的道行，来换他的幸福，值得吧？！

        我吐出那鹅蛋大小金黄色的珠子，那是七百年来每日采集的月之精华。失去了内丹，我就是一只普通的狐狸，再与法力无缘。然而，我的心在痛，不是为了失去法力，而是从此再无希望变成人形在他面前。

        心中一酸，低着头，不想让他看到眼角的泪。衔着金珠置于他的掌心，内丹金黄色的光芒，掩住了我的泪，或许，他只会感觉到，掌心，有一刹的冰凉。

        他紧紧攥住那金色的球体，小心翼翼，像捧着一个易碎的梦。竟不再多看我一眼，径自去了。

        我望着他的背影，青色的背影，越去越远，渐渐消失。

        突然间开始拼命地奔跑，于林中，于山野上，不是想追上他，只是想发泄深窒于心中莫名的情绪----失望，嫉妒，悲哀。还有想念，是的，想念，不悔的，深入骨髓的想念。

        他竟不曾再回头多看我一眼。

        700年的光阴啊，恍如一梦。

        有风从背上吹过，是温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