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忽然看起张生的小说。手头有两本他的小说，一个是中篇集《地铁6号线》，另一本是《十年灯》。张生的小说，我在读研时开始注意，那时候他也刚刚博士毕业不多久，写过几篇引起注意的中短篇。隔壁住的王光东老师曾经向我推荐过他，还把他的电话给我，让我找他。不过我性格内向，所以最终是没有去。在我印象中，他是一个很亲切的作家。原因也简单，他不厌其烦地提起“五角场”这个地名，而五角场就是复旦所在的那个区域中心，五角场对我来说就如同自己的家一样。

张生的小说，初看是很烦人的，按郜元宝老师的说法，他喜欢扩张细节。而这些细节，往往是我们一般人所忽视的。他的小说常常忽视一些小说常见的骨干情节，而直接靠细节推动往前走。这样写的好处是别具一格，有新鲜感，坏处是其在细节背后蕴藏的东西变得极为重要，如果读者费老大劲读完小说，发现作者其实啥也没讲，那真的会骂娘。张生有些小说写得很好，像《瑞士军刀》《外滩》。但有些就显得话多了点，比较啰嗦，像《五角场的凤凰》《地铁1号线》，有些事情他编得太巧了，而且又喜欢大肆铺展，这样整篇文章的张力不够。其实张生的小说有点象卡佛的东西，在笔法上讲都很关注一些很琐碎的现实生活，但是他缺乏那种包含在小说中的悲凉的调子，蕴含着对人性的思考。另外在写法上，卡佛省略了许多东西，张生也省略了很多东西，却在一些地方控制不住，拉长了许多。实际上过犹不及，说得多了，有些事情就没意思了。作品的整体美学意味也大大削弱。

再说这本《十年灯》。买回来有些日子了，也翻过几页，但一直没仔细看。昨天开始认真读，觉得写得还真是不错。有些地方还蛮感人的。煽情的桥段虽然还有，但总体上还是挺自然的。张生描述的十年当然不同于我的十年，但我们读书的年代，相距不远，因此在许多事情上还是有共鸣。“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在人生的循环中，我们不断老去，有人飞黄腾达，有人穷困潦倒，有人离奇自杀，有人默默死去，有人老大嫁作商人妇，有人将一生献给上帝佛陀。待到醒来还味，只添了鬓上的几许皱纹，几多白发，几滴无可奈何的眼泪，几许劫尽复来的概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