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分类: 闲情 |
对于马骅,我了解得比常人多一些,比熟人少一些。前年他去世并且轰动全国的时候,也有报刊想约我写他。我拒绝了。因为我真的跟他不熟,说得更坦白些,也可以说基本上不认识,而且在那种时候发出的文章,无论如何都容易被歪曲。
最初对他的印象,是进校不久看到的一个他做的话剧,演什么我已经记不得,但他的一句台词我印象却很深:“这年代姑娘大腿夹得紧,空子难钻!”当时我们这些对所谓先锋艺术一窍不通的文艺青年哈哈大笑了起来。94年夏天在相辉堂看球,我跟小猫几个坐在一起,后来不知为什么小猫跟国政系一个人吵了起来,国政顿时一帮人冲了过来,据小猫后来说,冲在最前面的就是马骅。他还说,马骅后来告诉他,他上来的目的,是为了帮小猫解围。但是那时候他们还不认识。所以他到底是想揍小猫还是想帮小猫,只有天知道。
后来小猫和马骅去云南阿西家乡过了一个暑假。听说他们玩得很疯。小猫那时候还是比较腼腆的,放不开。跟阿西、马骅没的比。马骅当了阿西小孩的干爸。阿西所在的地方是很贫穷的地方,诗人阿西后来回去家乡,当了乡长、县委党校校长。前一阵小猫跟我说,现在他也不知所终了。上海电视台曾经以此为题材拍过一个专题片,后来得奖了。阿西也一度声名大噪。被共青团中央向全国推荐。现在接着又是马骅。只不过是,马骅付出的是真实的生命。这些浮名对他来说,必定是毫无意义的。
北大的诗人身上常有一种纯理想主义的气息,或者也可以说是一种霸气。复旦的诗人是比较个人化的,这一点我在《九十年代的复旦诗歌》里有提到。无论阿西还是马骅,在他们身上很容易找出世俗化的特征。出世而入世,一方面写最极端最先锋的诗歌,一方面又渴望回到最原始最朴素的乡村。
至于我跟马骅,可以说从没有直接的交往。虽然在不同的场合,我也见过他多次。那时候我的性格很内向,我又是一个不喜欢抛头露面的人,所以我们之间不会有什么火花,也是正常的。马骅是天生有点煽动气质的人,或者比韩博更像一个领袖。他后来的经历很丰富,无论从地域还是行业来说,都有非常大的差别。但他在每个领域都能获得成功。据说他还在厦门呆了一年,只因为他喜欢厦门凌晨的鸟叫声。他是一个率心随意的人。
我跟他只有过一次私人的接触,有一年,我和几位同仁编了一本《全国高校社团作品选》,我负责复旦几个社团的编辑,因为马骅对这方面了如指掌,所以向他请教。他回了封信,没有提供材料,却告诉我,他编了一本《鸟是前辈们的脚印——高校文学经典读本复旦卷》里头收了我的《回部香妃》,回头会寄稿费和样书给我。在我印象中,他是一个对朋友很义气的人,洒脱自信,甚至有点张狂,跟我不是一条道上的。记得有人将我的那篇《九十年代的复旦诗歌》转到北大新青年时,他在下面回了个贴说:他知道什么,这个小字辈!(大意)确实见其真性情。
不过我确实没想到马骅突然去云南支教,一直我以为他还呆在北大在线。编《新青年》网刊什么的。当我知道他在云南的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举国皆知了。马骅赫然成为新时代的雷锋式人物,这无论如何是误读。人都是有许多层面的,凡是稍微对马骅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他不可能是一个符号或政治化的标签。他是一个生命力旺盛,热爱生活和美女的人,有段时间,他在北大的名声甚至超过复旦,连周星驰到北大,都请他去当主持。因此他突然远遁去云南,我更愿意理解为他个人的一次精神追寻。他是个不安分的人,灵魂永远在异乡。复旦的精神,常常为概括成“自由而无用”,如果从这个角度出发去阐释他甚至阿西的行为,或者更为合适。
无论如何,马骅最后做了让我佩服的事。他的许多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从他们的描述中,我们可以感受到,这是一个很值得交的朋友。一个能够让你感觉亲如兄弟的伙伴。我在学校的时候没有跟他交往,也许是个遗憾。马骅的生活涉猎很广,但他本质上是个诗人。“闪着白光的夜晚如一张稿纸浮在半空/等着我用墨水、唾液和呓语涂抹”,这样的夜晚我想起马骅,想起那些隐密的青春岁月。

加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