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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    影(《刘湘如精品散文》连载69(卷五梦痕集))

(2017-09-12 12:21:22)
分类: 精品散文连载系列

塔   (《刘湘如精品散文》连载69(卷五梦痕集))

                                 刘湘如

 

 

 

一九八二年十二月,《安徽文学》编辑部于巢湖召开散文座谈会,会上会下,开言必谈巢湖,空气中也仿佛真的嗅到湖畔的风湿雨腥。于是终于约定去湖中领略一番山光水色。十八日,一行二十几人,乘坐小轮一艘,兴冲冲逛巢湖,登姥山,一路谈古论今,寻奇觅胜。细风拂面,薄雾冥漠,山水交映的蒙蒙景色,真的使一班墨客想入非非了,及至登了姥山,又有人大发感慨说:“不过如此而已!”是呀,白茫茫的湖,孤零零的山,狭曲曲的路,简陋朴素的渔村茅舍,有什么好看的呢?

我因为曾与这地方有点特殊关系,便不无感慨地解释说:“世界上有许多事,本都是‘不过如此’吧?皆因未知的人们把它神话起来,才风靡云涌,名声大振呢。”谁知向导却很自信,他说:“你们不要下车伊始,等上了‘云梯’再说!”

哦,云梯?不是在泰山极顶,也非高竖于黄山云涌之中,而是埋名于这座湖中的小丘上,这使我们顿生了玄秘之感,游兴也被汩汩的撩动了起来。

我们争先恐后地去寻云梯。

沿着山石蜿蜒的小道,攀来绕去,最后寻见的不是云梯,而是一座古塔,如若春和景明,它很可能像蓝天碧湖间一座玲珑镶嵌的浮雕,不过眼下,它正被湖中升腾的浓雾包围着,显得有点儿孤僻,林木已经萧疏,它站在荒草丛中,乱石堆边,独自默默的,委实是凄清得很。它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好象等待很久很久了。我们走近它,用手轻轻抚摸它的青砖暗苔,在杂草附生着的它的身躯上,我发现了缕缕的伤痕——哦,,它被谁用鞭子抽过了?用刀子划过了?虽然经过了岁月的沧桑,痕印仍如此清晰,这不能不叫人黯然伤神了。

我的游伴,一位豪情洋溢的诗人,忽然把手一挥说:“走,还是寻云梯去吧!”向导即回眸众人,狡黠地笑了:“怎么?你们真是‘身在云梯下,不识真面目’哇!”听他这一说,我们又仰首望去,只见斑驳兀突的塔檐上,赫然飞出两个大字:云梯。显然,这气韵凝重的几笔,便是吴毓芬的手迹,他是江苏人,曾于清光绪年间,受李鸿章之委,造成此塔,在二层内,我们欣然拜读了他题壁的《姥山歌》:“梦回天地皆青旷,山色湖光争荡漾”、“天风八塔铃铎语,夜深疑有仙经还”……佳句隽词,把塔影湖光溶为一体,堪称是绝妙的写意篇章了,不过他并不是塔的奠基人,据《巢湖志》所记:此塔破土于明,公元一六三二年,崇祯壬申年间,由严尔珪督造的,时因灾荒连年,官患酽酽,生灵凋敝,只建成四级就夭折了。如今,在这段历史的残垣颓壁上,我们尚能看见崇祯皇帝的御笔亲书“鼎峙三山”几个大字,可惜,“皇恩浩荡”并未使塔“峙”起来,我们倒是从这位落难天子仓皇垂注的墨迹中,察到了历史委屈的泪斑……

是历史洗刷了巢湖风物?还是浩浩的巢湖洗刷了历史?这些难能作答的问题,恐怕只有久坐在塔壁上的佛像们最为清楚了。他们盘腿合掌,低眉垂袖,含笑颔首,似乎永远在读一本深奥的天书。此刻,我们从他们的身边悄悄地走过,不愿惊动他们,但也有人们为他们的昏昏然而感慨万千。为什么呢?你看:在他们身旁的石匾上,那么多李鸿章及其家族的题词。原来自光绪已亥年后,他们便受着李鸿章的蒙蔽,被弄到塔内来清坐:李鸿章则借助他们灵光,为自己树碑立传,难道不足为据么?那“擎天一柱”四个大字,高挑在佛祖们的头顶之上,便是李鸿章神气活现的亲笔。其实佛祖也是最爱国的,传说西天如来坐在莲花峰上,每见山河破碎,便大泪如雨,可见李鸿章是并不信佛的,或者信而不够虔诚?试想想,如果他真的信佛,百余年前,正是洋枪洋炮击毁国门的时代,这位置家、国于不顾的全权大臣,在东洋人面前作何想象?回到家乡面对着佛祖的尊严,能不无地自容么?亏他竟还能在生育他的故地造塔题书。“念我乡人,以遨以游”,这般乡情,缘何而生?如此雅兴,缘何而有?这当是留给研究李鸿章的学者们的一个奇妙的试题了。

此刻重登此塔,多么像登在历史的旋梯上,脚下,是无底的湖谷,我们不敢阔步纵横,只能小心谨慎地启步。世界有时是阴暗而狭窄的,我们能感觉到自己足音的凝重……不容犹豫,不容彷徨,怀着一种神圣的信念,我们终于走过了它的七层塔顶,在锥形的立体的空间中,透过通向宇宙的眺窗,我们嗅到了湖藻和浮草的幽香,仿佛从昨夜走向今天,我们这才开始认识到生命的广袤,噢?难道我们已登上“云梯”了么?是的!云,正在我们头上浮游,梯,就在我们脚下踩着,“风翻湖涌连山动,云压天低有塔撑”。古人的感觉真是绝妙至极呀!凭栏骋目,俯看水天相接,天地四方,茫茫一片,那些优美的巢湖的传说,突然间仿佛从梦境中向我们走来,在这朦朦胧胧的世界幻化无穷……夕阳薄暮,我们的眼前拂荡起阵阵雾岚,笼着一切有生命的山、树、亭影、伴和着风帆上下,鸥鹭横飞,百川细语,渔舟灯火……一切一切,都是这般富有生机。哦,生活的珠光,经历过那么多年代的雨注风摧,竟仍然是这样的硕彩多姿呀!

我们伫立在塔顶,品赏巢湖大观之最,像在吟颂一首古老的情诗,湖的帕子,飘逸在我们脚下,又像一幅烂漫流淌的油画。低吟古人诗句:“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我们忽感到身上和心上的风尘,都受到一次认真的清洗。哦,世界是开阔的,历史是澄明的,生活是美丽的,在这里,在巍然高叠的云梯上,我们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肩膀的沉重……

 

 

 

原载《安徽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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