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小姐的秘密
——浮躁之城之十

W小姐摊开她那个有了许多次记录的采访本，飞快地作着新闻素材的记录，然后合上采访笔记本，滔滔不绝地发表起自己的宏论，满场人顿时鸦雀无声，都似乎从她的谈话中捕捉到什么信息，主持会议的N厂长更是以折服的神态微笑着聆听小姐的高论。这里正在举行一次新闻发布会，本就热烈的气氛让W小姐推向了高潮……
在城市的各类新闻发布会上，W小姐是极其热心的人，她几乎场场必到。那原因不是别的，而是每次新闻发布会上，总少不了一些象样的礼物。
在这家饭店的大厅里，我有幸与W小姐坐在一起，新闻发布会正在进行，已有人在场上分发信袋了，那信袋里装着的“礼物”不言而喻。我匆匆把信袋收起，正在聚精会神的当儿，不知何时，W小姐已悄悄离开了我的身旁了……
我不解地向身边的另一位记者朋友打听：W小姐哪里去了？
那人轻笑着看了我一眼：“真是外行！你不知道今天下午本市有三个新闻发布会么？”我这才若有所悟。
W小姐其实不是记者，她本是郊区农村的一个知青，许是她年轻又长得不错吧？不知怎的就成了一家内部报纸的经济部主任了。这城市不论大会小会，只要是有记者到场，只要有礼品，W小姐都会如期而至。后来我还知道：在这个下午的三家新闻发布会上，W小姐全都到场了，自然她也少不了获得过三次“礼物”……
一年前的一个晚上，W小姐到这家内部报纸刚上任不到两个月，她夹着采访包上门约我，说是已联系好去成都的列车，可以去四川逛一趟，坐软卧不要钱，还管三餐吃的，还管旅游后坐软卧回来，一文钱不用花，何乐而不为？这叫做“跟车采访”呢！那时我第一次领略了W小姐的“神通”……
现在，W小姐在这座城中的名声渐渐大了，朋友们都在背后称她为“赶场记者”，那意思有褒有贬，但W小姐听了一笑，她说，干记者这行就得会钻，会跑，会社交，会……不管“炸弹记者”也罢，“赶场记者”也罢，你说你的，我干我的……
就在这宏论刚发出不久，我听说W小姐不干记者了，这令我着实吃了一惊。有人说她办了一个饭店，生意颇为兴隆了；有人说她当了“公关秘书”，月薪是5000元，有人说……
但W小姐的秘密其实是我最清楚：一个月前她给了我一个电话，说她在办服装店；半个月前打了我的手机，说她又改办花店了；就在刚才我写这篇文章时还接到她的电话：说她准备到浦东的外资企业去闯荡了……
多事的朋友，请不用为她操心了，W小姐就是W小姐，她的一切机会都是时代给予她的，你能跟踪她一辈子么？
（《浮躁之城》系列原稿写于1993年至1996年间。2006年9月修订）